顧文軒秒懂，其實他爹這話不叫明說，還是帶了不少含義，以二爺爺的精明如何聽不出言外之意。
大江能下江南遊學已經不是開銷多寡的問題，大江如今已經身價不凡，已不再純粹是出自農家的小秀才。
周府的四公子，齊府的乘龍快婿，許府的外甥，揚州周氏承認的優秀兒孫，哪一家拎出來都不容小覷。
更彆說大江身後還有一個強大靠山——他媳婦這個當三姐的，錢財是問題？
他媳婦兒最不缺的就是錢財。
他媳婦兒繼承的不是隻有那筆不菲遺產而已，最有價值的乃是她師父留下的“人情”。
這些“人情”又有先生護著她這個侄女，在不損雙方利益互動的情況下可想而知將會是多大的關係網。
也就他媳婦兒還沒有一個清晰的認識，她早已非等閒人可高攀。
彆說，如此沒有自我清晰的，身邊認識還挺多的，顧文鈺就是其中一員，在徑山書院進學多好。
平日裡不是挺精明，想結交人脈也不是如今，怎麼的總要在徑山書院混熟了，才好籌謀下一步。
真要時機對了，適合他下江南遊學也好，換到青山書院進學也罷，他當堂弟的能不提早找他談談心？
不管怎麼說，顧家如今也就他和顧文鈺是秀才，他還能不考慮要想家族真正強大，不是他一人努力即可。
這心性，如今才哪到哪兒，才中的秀才，進徑山書院還不到一年，有些操之過急了，還得有的磨啊。
大爺爺二爺爺他們不懂，他顧文鈺哪能不明白他如今自身閱讀量還遠遠不到“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裡路”的程度。
“二爺爺咋說？”
能咋說？
顧二柱搖頭，“你二爺爺也難啊，不幫你大爺爺找爹打探口風，不是顯得他怕你大爺爺他們找他借銀子？
所以爹也沒為難你二爺爺，接著就去找你大爺爺，和你大爺爺說了，等你哪天去遊學不會落下你堂哥。
如今是他們老周家的事兒，先讓大江去熟悉地頭也好，等大江在外頭混熟了，不比找你嶽父好？
你大爺爺一聽爹這麼說，他就說的連連點頭了。爹聽你大爺爺的意思也不是急著讓你堂哥去遊學啥的。
估摸就是你堂哥這趟回來羨慕大江啥的，你大爺爺擔心你因你大伯爺倆算計你的緣故，你和立哥兒那頭更親。”
“怎麼可能！”顧文軒失笑搖頭，“想多了，他們是他們，文鈺哥是文鈺哥，壓根不是一回事。
就是大伯他們爺倆，我也沒拿他們如何啊。總歸是至親，還能要他們命不成，頂多就是不怎麼走近。”
這話，顧二柱信了一半。
他相信他老兒子不會要老大他們爺倆小命，但要說沒拿老大他們爺倆咋樣？
老兒子說的“頂多不咱走近”，其實就沒拿老大他們爺倆當啥至親了，這就夠老大他們爺倆頭疼了。
但這誰能怪他老兒子？
人心換人心，既然老大他們爺倆不仁在先，誰還能怪他家六郎不義不成！
“大概是文鈺哥前天到家沒趕上你小孫子洗三，剛好這兩天又巧，我沒空和他坐下來好好嘮嘮的緣故。
不光是文鈺哥想多了，連大爺爺也多少覺得我和文鈺哥疏遠了。沒有的事兒，他媳婦那天不就來了。”
顧二柱認同有這個緣故，但更多的還是老叔一下子把孩子爺爺給唬住了。
有了對比，孩子大爺爺未曾不是沒有心知他以往偏袒孩子爺爺，會讓孩子心裡不痛快，和文鈺幾兄弟疏遠了。
孩子大爺爺又不是糊塗人，哪會不明白能讓他家六郎當初被老大他們爺倆算計退學，離不了他們的好三弟從中搭了把手。
他不是不想罰老大爺倆，是老大爺倆一旦為此事被罰，豈能瞞得了老叔？
等老叔得知族裡那個最好的讀書苗子不是他自己死活不讀書，而是被算計才退學，他們的好三弟隻會更難堪，還不如索性趁六郎不追究之際來個家醜不可外揚。
如今呢，估計是回味過來了，六郎說不追究是不追究了，確實沒找他大伯爺倆算賬，可啥情分也沒了，六郎當時給的這把順梯子上去了，也不好下來了。
就像之前他兩口子不在家，一幫人核計著給老頭子換人養老，不瞅沒人好意思趁他不在家的時候找他家六郎小兩口，問他們小兩口要不要接他爺奶一起住的?
這是一個道理，沒給孩子出氣，哪好意思開口，不然和倚老賣老的老糊塗有啥兩樣。
這不，連你二爺爺也幫你大爺爺來打聽口風了，不然以你二爺爺的精明，他哪能不知大江那頭剛要出門遊學，這頭就打你主意，難免會你心裡有想法，他能找爹？
你二爺爺能不知爹聽了以後一準回來和你提起他都說啥了？
可你二爺爺還是說了，除了想你多幫襯點堂兄弟以外，隻怕還是想借爹的嘴和你說你爺爺是他和大爺爺嫡親三弟，他們不得不護著點讓你受委屈了。
顧文軒：“……”啥話都讓他爹說了，他都不知該說什麼是好了，“不至於，大爺爺二爺爺就是偏袒我爺爺也是人之常情，不是有句話叫清官難斷家事。
我和大伯他們爺倆之間那點子事兒，和他們兩位有啥關係，有也是我爺爺讓我受委屈，他們兩位要為這點子事護我爺爺覺得讓我受委屈，倒是我的不是了。
還有，爹，兒子是給他們一把順梯子，可真沒想讓他們上去不好下來。你老兒子我哪有這個心眼，當時就純屬不想鬨開被人笑話你居然生了個憨兒子——”
“知道，不就是這做人啊，要難得糊塗。”說著，顧二柱還是沒忍住地白了眼裝純良的老兒子，“你是我兒子，我當老子的還能不知自己兒子是啥人？
你比你大哥還懂啥叫先‘舍’，後有‘得’，當時要聽你大哥的鬨開了，你大伯他們爺倆頂多被罰一頓，罰了認錯了，事情就過去了，哪像如今好使。
如今不就你大伯他們爺倆不認算計過你，他們越不認，你大爺爺他們越不待見他們。我兒子打小起腦子就好使，這都早吃一暫了，還能長一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