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父?你怎麼來這裡了,阿母呢,阿父吃飯了沒?”
“咦,是大郎啊,你怎麼知道為父今日又釣了一頭二十斤的大魚!?是聞著味饞了吧?還是吾兒鼻子靈啊。”
蘇扶:……
他就是放堂下課出來透透氣摸摸魚……
蘇閒騰出一手,在空氣中揮了揮,揮出了萬千豪氣:
“沒事,有口福了,吾兒天天讀書,確實刻苦,得多補補,等會兒讓後廚給你燉個魚頭吃。”
身形不穩,蘇家老爺快速縮手,重新兩手拎魚,保持平衡,一臉嚴肅叮囑道:
“對了,伱再送一份去隔壁梅鹿苑,魚湯鮮美,對養病好,沒事,這回魚大夠分!
“你啊你,沒事就多去看看歐陽賢侄,人家文章有大家之風,又清正廉潔,有治水大才,連你妹妹都讚不絕口,降尊屈紆,找機會結交,你可不能端著。”
“孩兒明白了。”
蘇扶有點小無奈的應答,雖然這些長輩的叮囑之言聽過了無數遍,也回答了無數遍,但這位蘇家大郎臉色絲毫沒有不耐煩的神色,滿臉恭恭敬敬道:
“阿父放心,孩兒與良翰早就是好友,最近每日早晚都去看望過一次的,隻是去的太多,孩兒怕打擾了薇睞姑娘照顧良翰兄,她們淨去給孩兒準備茶點了。”
“嗯,你有分寸就好。”蘇閒話鋒一轉:“中午記得過來吃魚頭。”
聚賢園門口,“湊齊碰頭”的蘇家父子聚了一會兒,轉頭分開。
蘇閒走時嘴角噙著淡淡笑容。
蘇大郎手捧書卷,站在原地,一臉怔怔地看著前方拐角處、阿父兩手合拎一條有他半身高的大魚,四處“迷路”的瀟灑背影。
走路衣擺好像都帶風。
不過看他離開的方向……手腳伶俐、健步如飛的阿父,這一回好像是要“迷路”到阿妹的院子那邊去了。
蘇扶不禁遙喊一聲:
“阿父您小心些,可彆被阿娘知曉你又偷偷跑去垂釣,不然又要……”
他話語落下,遠處旋即傳來某位蘇老爺的風輕雲淡的回聲:
“為父知道了,不過小事爾,一介婦人管管家事也就算了,管這麼寬乾嘛……”
蘇扶張了下嘴,搖搖頭,沒再多管,轉身返回書房。
話說,蘇扶好久沒見到阿父釣到這麼大的魚了,之前每回碰到阿父,他都是兩手空空,身後下人提著的桶裡也是,遇到蘇扶都沒好臉色。
上次像這樣滿載而歸,還是舉辦鱸魚宴邀請良翰兄那一回……真不容易啊。
這回也不知是從哪裡又釣到一頭大魚,阿父說話硬氣些倒也挺正常……
遠處,園林小路上。
蘇閒哼著小曲,背手身後,閒庭散步,朝女兒的梅影齋走去。
身後一個壯仆幫他提桶拎魚。
蘇家老爺瞧著心情不錯,不時回頭看一眼仆人懷裡的大魚,撫須驕傲。
“要不再來個鱸魚宴,請些街訪鄰居?”
蘇閒喃喃自語。
遠處,蘇裹兒所居住的梅影齋飛簷一角從梅林間探出。
蘇閒瞧見。
“魚來!你且退下。”
“是,老爺。”
蘇閒興致勃勃接過大魚,兩手拎著,準備朝前走去。
“老爺,你看,那好像是夫人!從小姐院子走出來。”
青衣壯仆似是瞧見什麼,立馬指道。
蘇閒臉色變了變。
前方拐角處,某個半老徐娘的長裙婦人帶著一眾丫鬟走來,與蘇閒二人正好遙遙打了個照麵。
長裙婦人一行人似是頓了頓。
“老爺,夫人好…好像看見咱們了。”
青衣壯仆不禁饒頭說道,可他剛轉臉,就發現身邊已經空無一人,人影消失,不,確切的說,是人和魚一起消失。
“老爺?你……”
壯仆一愣,這時傳來“撲通”一聲,似是身旁池塘有東西墜入。
蘇閒重新出現在壯仆身邊,笑容滿麵,往前迎去,手上早已兩手空空。
看的壯仆目瞪口呆。
“七郎!”不遠處傳來韋眉的豎眉厲聲。
“夫人,你怎麼在這……”蘇閒強笑討好。
夫妻二人相聚僅十步。
“你站住!”韋眉瞧了眼蘇閒旁邊池塘,快步上前。
蘇閒二話不說,轉頭就跑。
“夫人,為夫錯了!”隻丟下一句求饒。
“……”韋眉與眾人。
……
蘇府,南端一處人少的花廳,蘇閒正探頭探腦的張望外麵,觀察了好一會兒。
四周寂靜無聲,似是沒有找過來。
蘇閒長鬆了一口氣:
“好像沒事了,得等眉娘氣消一消。”
他愁眉苦臉,抬手扶了扶歪斜的員外帽。
“老爺老爺!”
就在這時,門外匆匆走進一個老仆,臉色嚴肅。
老仆跟隨蘇閒一家多年,也是蘇府的大管家,忠心耿耿,姓甚不詳,蘇裹兒、蘇扶都喊順伯。
順伯麵無胡須,雖長相蒼老,卻頗為白淨,做事一絲不苟,嚴謹守禮,這麼多年來都很少出錯。
可眼下,眾人眼裡四平八穩的老管家,卻是匆匆跑來蘇閒身邊,眼底有些緊張:
“老爺,江州那邊有信寄來,好像是北邊傳來了一些消息。”
蘇閒聞言,麵色一肅。
“帶我過去!”
他立即離開躲藏的花廳,跟隨老仆一齊去往一處待客廳,見到了一位風塵仆仆的信使。
信使是一個中年人,並沒有多說什麼,打量了下蘇閒,核對信物,確認身份,抱拳行禮,再鄭重交出一封信件,便匆匆離開了。
蘇閒手裡抓著黃色信封,眉頭聚攏。
“洛陽到底是什麼消息,這麼著急傳來,也不怕被有心人發現了,大白天的跑來,做事真是越來越不謹慎……”
他皺眉搖頭,在客廳內徘徊再三,不再猶豫。
打開蠟封,抽出信紙,空中一抖,展開四角,
蘇閒低頭一瞧。
下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