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日子過去,事情朝穩中向好的方向前進,直到眾人進入江南道腹地。
胡夫與蔡勤等戍卒們,來到了距離洪州已經不遠的饒州境內。
在經過一處城池關卡,突然發現些不一樣。
“胡中使,這些關卡布置的守兵是何意?”
隊伍前方,蔡勤轉頭,疑惑問出了一眾將領戍卒們的心聲。
胡夫看了眼後方那個嚴兵把守的關卡。
寬聲安慰:“應該……應該是地方匪盜多,官府駐兵防備吧。”
有一個校尉悶悶道:“這江南腹地,往日太平無事,哪裡有這麼猖獗的匪盜,要嚴兵把守。”
行進的隊伍頓時沉默。
胡夫微微皺眉。
往後數日,經過一些關卡,依舊遇到了一些嚴兵把守要害的現象。在防誰似乎很顯然了。
雖然都給戍卒隊伍放行通過,可蔡勤等人側目看向胡夫的行為愈發頻繁。
胡夫臉色不變,可心中卻不禁大罵這饒州等地的主官。
待隊伍靠近饒州城,胡夫立馬進城,進入饒州大堂,喊出了饒州主官,質問此事。
饒州刺史最近養病請假不在,隻有一位姓趙的饒州長史代為出麵,
解釋饒州乃江南道腹地,位置關鍵,為了安全考慮,才派官兵在關卡戒備,防止生事,此乃地方官員義務責任,不得為之。
不過,趙長史強調,隻是例行戒備,絕不會阻攔中使大人與戍卒們的北歸之路。
這種老油條心理與預防不擔責的怠政,胡夫哪裡看不明白,自然大為不滿,痛斥了一頓,趙長史卑躬屈膝,滿嘴賠不是,可依舊打著哈哈。
不過最後攝於天子私使的壓力,饒州方麵還是低頭了,撤掉一部分關卡官兵,隻派零星官兵守關,走個過場……
最後,饒州官吏們將沉著臉的胡夫,還有沉默北歸戍卒們恭恭敬敬的禮送出境。
離開“不識大體”的饒州,胡夫稍稍鬆口氣,
夜裡的酒桌上,他寬慰了下蔡勤等將領們,眾人點頭應和,蔡勤主動活絡氣氛。
可是很快,胡夫與一眾將領們發現,饒州並不是個例。
可能使饒州的代替模範,也可能是深知江南道腹地太過重要,各地長官皆怕戍卒過境時出事背鍋。
隨著經過的數州,隻見,一處處關卡上,皆站有整裝待發的嚴兵,在巡邏把守,冷目盯著手無寸鐵的蔡勤等戍卒們通關,經過眼皮底下。
身為中使的胡夫,權力雖大,麵對各地如此的行徑,卻也罵不過來,
更彆提還有圓滑甩鍋、陽奉陰違的措爾小吏。
胡夫隻好儘力周旋,同時放出承諾,撫慰蔡勤等將領戍卒們。
而剛開始遇到這種嚴兵把守的情況,蔡勤等人還會疑惑看向胡夫,或是抱怨幾句,可到了後麵,經曆多了,蔡勤等將領們變得沉默寡言
胡夫每日與他們同行,自若也發現了周圍戍卒的氛圍緘默起來,對於他的態度,雖然依舊尊敬,但卻沒有了剛開始那樣的熱烈親近。
這種跡象與氛圍,令胡夫略感不安。
這一日,夜。
北歸戍卒們在一座縣城的郊外紮營夜宿。
胡夫出資,在縣城置購了酒菜回來,在主帳篷裡,邀請蔡勤等戍卒將領們吃飯。
席間他寬慰了幾句,同時許下一些保證。
蔡勤等將領點頭,勉強笑了下,氣氛還算熱絡。
胡夫不勝酒力,喝的到後麵,醉趴桌上,視線迷糊間,隱隱看見帳外走進來一個校尉,湊到隔壁桌的蔡勤耳邊,似是說了些什麼。
胡夫沒有聽清,隻看見蔡勤忽然起身,
然後又坐了下來,繼續喝酒。
胡夫抬頭,大舌頭的問了句“何事”,蔡勤搖搖頭,說是有戍卒鬥毆,已經處理,
說完,這位北歸戍卒的頭領舉起酒杯,繼續朝胡夫敬酒。
一場酒宴下來,胡夫醉了過去。
待他被尿憋醒,睜開眼,已是深夜。
周圍烏漆嘛黑。
胡夫有些警惕起身,環視一圈,發現是躺在自己帳篷的席子裡,他頓時鬆口氣。
暗道:“你啊你,怎麼一驚一乍的。”
最近發生的事,確實讓他有些驚弓之鳥。
胡夫皺眉,回憶了下,好像是喝醉後,被蔡勤等人送回來的。
他離開帳篷,尋了處野外草叢小便,突然餘光瞧見駐紮營地的主帳篷裡,依舊燈火通明,似是酒宴。
方便完畢,胡夫不動聲色的走近。
“何人?”
一個不知哪裡冒出來的值班戍卒攔在麵前。
“是雜家。”
胡夫剛開口,主帳篷的簾子被掀開,蔡勤走了出來,表情拘謹:
“胡中使醒了?”
“蔡將軍還不睡?”
胡夫瞥了眼主帳篷,裡麵有零星人影。
蔡勤搖搖頭說:
“最近事愁,有弟兄想多喝兩杯,陪著喝了會兒。胡中使酒力不行啊,醉太早了,剛剛俺們把伱送了回去。”
“多謝蔡將軍,對了,你們誰在喝……”
不等胡夫說完,蔡勤主動上前,攬他胳膊,邀請他去散步聊聊,順便醒酒。
胡夫點點頭。
於是,二人離開了主帳篷門口。
剛到走到不遠處,胡夫驀然回頭。
主帳篷那邊有人影掀開簾子,相續離開,他眼尖瞧見,除了一些熟悉的將領身影外,隱約還看見了一個身材壯碩的氈帽青年身影,看不清臉。
“大人?”後方的蔡勤喚他。
“嗯。”胡夫手指了指那邊:“那是誰,怎麼不認識?”
蔡勤轉頭看了一眼,答:
“是桂州那邊的弟兄,之前離開桂州後,走散了,剛回來……”
“哦,叫何名字,什麼職務?”
“杜校尉。”蔡勤猶豫了下報出名字,下一刻,他話鋒一轉:
“中使大人,桂州大堂苛政延期一事,聖人和諸公是不是不會追責,藍長浩,還有洪州、江州的主事長官都安穩無事?”
胡夫頓時沉默,搖頭說:
“朝中有人呼籲徹查,聖人並沒忽略此事,蔡將軍放心,等你們回去,雜家再替你們上言,聖人…會主持公道的。”
蔡勤轉頭:“朝中何人呼籲。”
“江州長史歐陽良翰,態度最為強硬。”
“隻有五品長史之職嗎……”蔡勤低聲,抬起頭,笑了下:“此君,是條好漢。”
胡夫點頭。
氣氛略微尷尬,二人又聊了幾句,相互告彆。
各自回帳睡覺。
回到帳篷躺下,胡夫輾轉反側,低聲呢喃:
“好端端的,問這些是何意……”
很快,帳外天空,泛起魚白。
今有朝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