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
朱玉衡參加完江州大堂的臨時戰前會議,
拜完潯陽王,領魚符而出,去城外軍營,點兵出征。
和他一起出行的,還有容真挑選出的監軍女官,一齊跟隨。
這次江州前軍出動的前鋒兵馬,共計一千五百府兵。
都是曾跟隨朱淩虛父子一起倒戈的降卒,某種意義上算朱淩虛父子二人的私軍,由朱玉衡率領,作為前鋒出征,算是某種以身作則。
朱淩虛作為戰場老將,八千餘前軍兵馬,並不是一股腦的開拔出城,也要分個先後順序。
況且大軍出動,糧草先行。
這麼多兵馬,拍拍腦袋就全部上,所相應所需的後勤,簡直爆炸。
前軍所需要的糧草、裝備、士兵和馬匹等事宜,千頭萬緒,也是一項繁瑣工程。
朱玉衡率領的前鋒軍,就顯得便捷一些,輕裝上陣,先行出征探路。
朱淩虛的中軍大帳,則是暫留潯陽城,繼續整訓剩下的六千五百餘府兵,整訓後,這幾日都陸續出動……
所謂的整訓,就是將領等人事安排好後,開始將各地軍府派來的行兵,以隊為基礎紛紛打亂,按照行軍製度,重新進行混編。
防止各地聚集來的府兵隊伍拉幫結派、小山頭林立。
這項工作稍費時間,但朱淩虛清楚重要性,嚴格執行。
這點倒是令歐陽戎高看一眼。
朱淩虛不愧老家夥,用兵風格十分傳統老牌,主打一個穩健,無懈可擊。
倒是適合那種大兵團的正麵對決戰役,不看重什麼奇兵、夜襲。
讓正麵戰場的敵人,難鑽空子。
硬碰硬的決戰,比拚就是各方的戰爭潛力。
如此,優勢一方,自然易勝。
不過,這類古典老派的將帥,穩打穩紮的風格,也意味著後續幾乎每一步命令行動,都是有跡可循,不難猜到。
歐陽戎參加了這幾次的戰前會議,摸清楚了朱淩虛的領軍風格後,幾乎閉眼都知道這老家夥往後幾步大致怎麼走,
例如眼下前鋒朱玉衡的率先出征,早早就有預料……
不管如何,當下,一切都按照戰前會議商量的安排,有條不紊的進行中。
離閒、歐陽戎、王冷然等人,將朱淩虛父子送到了城門處。
“王爺、諸君請留步,送到城門即可,玉衡已領王爺心意,哈哈,後麵的路,讓他自己去吧,總要獨當一麵的。”
朱淩虛彎腰行禮,帶笑的叫停了眾人。
朱玉衡點頭,他今日一身鎖子甲,朝離閒敬了禮,又朝歐陽戎、王冷然等人拱拱手。
不過目光在經過歐陽戎身上時,無視般的越了過去。
自從朱淩虛父子來到潯陽城,以往曾共同出席李正炎宴會的歐陽戎、朱玉衡二人,就沒有再說過一句話,形同陌路。
少頃,離閒帶頭上前,象征性的給朱玉衡倒了杯踐行酒,一番寒暄。
喝酒間隙。
不遠處安靜站立的歐陽戎,看了朱淩虛一行人。
為了方便軍務,王冷然這兩日為朱淩虛在城內安排了一座大宅子歇腳,靠近江州大堂,朱淩虛開始每日大搖大擺的進城。
今日,朱淩虛依舊隻隨身攜帶了某人此前嚴格規定的十名親衛,進出潯陽城。
隻不過這兩日,朱淩虛身邊的十名親衛換了一撮,變得有些不一樣。
除了六個此前經常看見、歐陽戎記住的原親衛外,另外四人,十分麵生。
這四人,
一僧,
一道,
倆番人。
領頭的一僧,老邁駝背,穿深黑僧衣,耳垂極長,低眉順眼。
道士倒是年輕,二三十歲光景,戴南華巾,表情輕佻混不吝,臟兮兮的黃白道服,背長劍兩柄,瞧著像是北邊的遊方道士。
至於剩下倆個番人,一高一矮,灰色勁裝,紮有臟辮,看麵相像是親兄弟。
不過這副造型歐陽戎認識,應該是鮮卑人,以前丘神機也是差不多打扮。
身邊多出四位古怪親衛,這變化發生在那天王冷然通知朱淩虛,魏王派人護衛他安全之後。
想必這四人,就是魏王挑選的高手。
歐陽戎輕輕點頭。
那一僧一道,他一時間看不出太多端倪。
不過這一高一矮倆鮮卑大漢,歐陽戎倒是不久前,眼尖瞥見一絲靈氣運轉的跡象。
淺紅色靈氣。
七品修為,兩個七品。
至於剩下的這一僧一道,至少也是持平。
某位冷冰冰的宮裝少女今日也和眾人一起來到城門處。
她派出手下一位古板女官,出城跟隨前鋒,充當監軍。
至於容真本人,作為監軍使,自然是跟著暫時留在潯陽城的中軍大帳。
歐陽戎發現,朱淩虛朝身後四位古怪親衛微微偏頭。
那兩位鮮卑大漢,立即上馬,緊跟朱玉衡身後。
很顯然,是隨他一齊出征護衛。
歐陽戎餘光忽然瞧見,
朱淩虛身後那個背劍道士,似是覺得前方寒暄敬酒的戲碼無聊,左右張望了下,轉頭,朝容真微笑搭話。
容真絲毫沒有正眼瞧他。
某刻,冷眸偏轉,看了眼那個氣息寂滅、沒有存在感的頭陀僧。
少頃,喝完餞行酒。
“那本王就祝朱都尉勝報傳來,待回潯陽城,王府設宴,請朱總管與朱都尉喝慶功酒。”
離閒含笑留步。
“哈哈,王爺客氣了。”朱淩虛擺手。
“多謝殿下抬愛。”馬上的朱玉衡表情不變,微微彎腰。
朱淩虛不忘回頭叮囑長子:
“陛下和王爺們都看著呢,此次率軍出征,獨當一麵,切忌衝動……兵貴神速,按時抵達撫水縣,不許延誤軍令。”
“是。”
今日正好是陳幽在西城門值班,守備城門。
剛剛離閒與朱淩虛、朱玉衡父子聊天間隙,歐陽戎走去與陳幽談話,恰好站在城門口。
此刻,伴隨踐行結束,朱淩虛父子準備出城。
陳幽立馬帶人去開城門。
留在原地的歐陽戎,站在城門前的橋洞下,隴袖回頭。
朱淩虛父子與十位親衛騎馬上前,也在城門前的橋洞下停步。
後者人多,人高馬大。
迎麵走來時,歐陽戎的站位顯得有些擋住主道。
於是,他微微偏轉身子,自動讓開主路。
除朱淩虛、朱玉衡、黑袍頭陀僧目不斜視外,輕佻道士等其它親衛們紛紛側目看來。
兩隊人,同處於城門橋洞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