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誠還是搖頭:「沒有,陛下的錢都落到了實處。」
「好。」
胡夫似是鬆口氣,旋即露出疑惑表情:
「那就奇怪了,靈台郎大人這是……」
林誠安靜了會兒,微微頷首:
「目前看確實沒問題,嗯,隻是鄙人做事有點慢,胡公公放心,鄙人回去就開始動筆,估計寫完也要個兩三日,公公稍安勿躁,等鄙人寫完,定會通知公公。」
微胖青年展顏一笑,露出些亮眼白牙:
「胡公公說的對,到時候咱們稍微交換下意見,再一起上書,比較合適。」
他當即舉杯:
「來,喝酒,鄙人敬胡公公一杯。」
胡夫看了看麵前誠懇恭敬的林誠,安靜了三息,才舉起酒杯和其輕輕碰了下杯口:
「好。靈台郎大人務必快些。」
「這是自然。」
林誠隻夾了麵前的幾口菜,少頃,便以不勝酒力為由,起身告辭。
胡夫把林誠送到了大門口。
臨走前,胡夫突然喊道:
「靈台郎大人。」
接過愛馬韁繩的林誠好奇回頭:「胡公公何事?」
「雖然歐陽長史是主事官員,但是潯陽王才是東林大佛的督造使,這其中職權委托的關係,你應該知道吧?」
「自然知道。」林誠臉色疑惑:「胡公公怎麼提這個,額,您的意思是……」
二人對視了會兒,胡夫大笑撫掌,打斷林誠話語道:
「哈哈,咱家是說,那麼明日可以去一起拜訪下潯陽王,算是周全禮數,而且巡查嘛,也得去督造使王爺那裡走個流程不是?看看王爺有沒有什麼建設性的意見。」
「好,還是胡公公周全。」
林誠翻身上馬,揚鞭離去。
「公公,明日見。」
胡夫微笑目送林誠。
見其騎馬的背影消失在街頭拐角。
他立即回頭,腳步迅速,走回府內。
「來人。」
胡夫喚來一位貼身侍衛。
緊接著,他快步回到書房,取出一柄熟悉腰刀,遞給後麵恭敬抱拳的侍衛。
「去,把它送去修水坊一個叫靜宜庭的私宅,就說找順伯,再替咱家……帶一份口信……」
胡夫壓低嗓音,徐徐吩咐。
「是。」
不多時,貼身侍衛重重抱拳。
一頭鑽入門外漆黑夜色中前,他不禁多看了眼絡腮胡宦官的臉色。
微微眯眼,隱隱有些凝重。
……
林誠回到了落腳的宅子。
宅子靠近監察院。
騎馬經過監察院的時候,他轉頭看了眼燈火通明的大院,裡麵隱隱有女官忙碌走動的身影。
也不知道那位女史大人在忙些什麼。
林誠臉色平靜,回到宅子。
走進一間書房坐下。
徑自取出了紙墨筆硯,還有一封空白的奏折。
擺在桌上。
屋內隻有書桌處的一盞油燈。
林誠身子鬆垮的靠在軟椅上。
麵前這張書桌的位置,他很喜歡。
正對一扇敞開的窗戶。
可以看見外麵鑲嵌零星星辰的秋夜。
事實上,包括這間書房在內的臥室等屋,都被林誠重新布置過家具的位置。
哪怕是書桌上一副筆架的位置,都必須嚴格按照要求,放在左上角距離上邊沿幾厘米處……不然會遮擋一點他的視野。
他喜歡這種秩序。
書房臥室外麵的世界,很難遵循讓他的強迫症要求運行。
但是家中書房等地,必須按照林誠舒服且符合直覺的原則來。
就像是頭頂天上令人極度舒適的星辰一樣,每一顆都有它們自己的位置軌跡。
秋風拂入窗內。
將麵前空白的奏折紙頁吹的嘩啦嘩啦響。
一盞孤燈也搖搖晃晃。
燈芯搖晃了小半個時辰,桌上的奏折也空了小半個時辰。
這位夏官靈台郎遲遲未動筆。
他眼睛直視窗外稀疏的星空。
一輪皎潔明月,正被一朵不知何處遊來的烏雲緩緩覆蓋住,整個天地都黯淡了一度。
「避月摘星……避月摘星……」
林誠呢喃自語。
「老師那也觀星,推演凶吉,說我此行,遇月則禍,遇星則福。
「福禍本相依,該趨福避禍,故曰避月摘星,大吉也。」
他叩指輕敲桌麵。
「真這麼巧嗎。」
乾坐許久。
忽卷來一陣秋風入戶,桌上一粒孤燈驟滅。
書房陷入黑暗。
與燈火同時不見的,還有桌前微胖青年的身影……
深夜,五更天。
一輪秋月高懸在西城郊十裡處的雙峰尖上。
一條潯陽江的支流將雙峰尖分為北峰與南峰,隔岸相望。
江州大堂正在火熱修建的潯陽石窟,位於北峰腳下水畔。
此刻,南峰山頂處,一道微胖青年的身影緩緩走出。
林誠凝視了會兒對岸潯陽石窟內的巍峨大佛,視線緩緩下移,低頭看向下方分割南峰、北峰的這一條潯水。
他目不轉睛。
這條被人工開辟、治好潯陽城季節性水患的潯水並不是筆直一線的,而是帶有一道狹長弧度。
頭頂秋月的光輝播撒在水麵上,使得潯水宛若一輪耀眼的弦月。
「枕月風水……月……」
林誠搖了搖頭。
某刻東方天際冒出魚肚白。
他在山頂回首,東望潯陽城內某一座清晨拂曉最先熱鬨起來的裡坊。
「星子坊……好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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