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魚講究一些,先去洗手。
水井在後院東南角,需要經過長廊,繞一圈,他來到井邊,打水洗手之際,聽到右後方的廚房方向,有人走了出來,腳步和歐陽公子的腳步混在一起,二人一起端菜送去大堂。
李魚沒有回頭。
不用猜,他就知道應該是公子的那位夫人,嗯,說難聽點,就是養在外麵的小媳婦,還沒帶回家呢。
關係肯定是有點複雜的,但是李魚不多問、多聽彆人的家事,話說的好聽些,喊“夫人”就完事了。
“哈哈,多謝弟媳,菜夠了夠了,不喝酒不喝酒……欸,怎麼還去拿,客氣了,好吧,夫人走路小心些……”
李魚聽到大堂那邊傳來元懷民的笑語招呼聲。
他臉色安詳,洗完手,扭身返回大堂。
李魚剛走進大門,映入眼簾的,是一位天青色緞帶蒙眼的清秀少女,她小心翼翼的端著一壺酒,摸索著返回桌邊,低頭主動去幫元懷民倒酒,側臉朝著門口的他。
李魚像是被施展了定身術一樣,腳步釘在了大堂門口,歐陽戎走上前給他遞擦手的毛巾,他置若罔聞。
歐陽戎瞧見這位微胖員外瞳孔隱隱收縮了下。
他忽問:
“李員外發什麼呆呢?”
李魚驀然一醒,先是看向歐陽戎,緊接著轉頭看向趙清秀和元懷民那邊。
來回看了兩遍,他咽了咽口水:
“沒……沒什麼。”
歐陽戎仔細看了下略顯慌張的李魚,輕聲問:
“真沒事?”
“沒、沒事。”
李魚連忙移開目光,跑去落座,低頭看著飯菜。
趙清秀穿著圍裙,打了一碗米飯,遞去給他。
李魚沒有抬頭,嘴裡“嗯嗯”的接過,開始埋頭乾飯。
整頓飯,他吃的格外匆忙,一直盯著麵前那一盤東坡肉吃,吃完了就去夾另一盤,不停歇。
一言不發。
歐陽戎瞧了眼,覺得這些菜都不用他解決了,李兄可以吃完。
李魚本來就話少,元懷民倒是也沒在意。
可能是有女子在,也可能是看出了她蒙眼不說話的些許異常,元懷民全程也沒啥話,不在飯桌上多問歐陽戎,隻是時不時的誇了幾句姑娘做的飯菜真好吃。
誇的趙清秀眉開眼笑的,聽著二人碗中的動靜判斷空滿,頻頻給二人盛飯。
元懷民擺手推辭,李魚則是每一碗都接,剛剛還和歐陽戎說他胃口不大,看來是謙虛了。
歐陽戎笑了笑,他給趙清秀夾了口菜,二人貼近坐著的,趙清秀端碗吃飯,低頭小口小口,身子微微靠在歐陽戎身上,像是小媳婦一樣。
這一幕,令元、李二人不禁斜眼看去。
元懷民目含挪笑,李魚舔了舔乾燥的嘴皮,飛速舉起酒杯,仰頭一飲而儘。
元懷民頓時愣了下。
這是他的酒杯,因為歐陽戎沒給李魚倒酒。
元懷民一臉疑惑:
“魚兄,你不是不喝酒嗎?每次喊你去潯陽樓都不去,說滴酒不沾,保持理性。”
“好、好酒,哈哈,今日高興,要什麼理性。”
李魚滿臉通紅,笑嗬嗬的與元懷民對視。
沒去看對麵有些好奇抬頭的儒衫青年和蒙眼啞女。
不多時,酒足飯飽。
元懷民、李魚準備離開,歐陽戎親自送二人出門:
“走吧,我送你們,順便散散步,額,李兄今天怎麼心不在焉的?”
“好吃,因為好吃,小……小夫人的飯菜很好吃。”李魚低頭呢喃,十分肯定的點頭。
“是嗎?”歐陽戎失笑。
“嗯!”李魚用力點頭,眼睛看向遠山風景,不與他對視。
“那下次再來。”歐陽戎點頭,李魚咽了咽口水。
三人出門前,趙清秀來到門口,輕輕拉住歐陽戎袖子。
歐陽戎正在和元懷民、李魚打趣說話,頭不回的問:“怎麼了?”
趙清秀低頭,在他手掌寫字:【舉袖和勝男呢,怎不在家】
歐陽戎臉上猶帶著和元懷民、李魚說話打趣的笑意:“她們回去了,說過段時間再來看你。”
趙清秀微微歪頭:“哦。”
旋即,似是想到了早上三人一起安排的事,她微微垂首。
歐陽戎走前,大手揉了揉她的腦袋:
“繡娘家裡等我,我送送她們,等下就回來。”
“嗯。”
趙清秀淺淺一笑,踮起腳,為他整理衣領。
門外不遠處,李魚忍不住回頭看了眼情深意濃的二人,他目光落在了蒙眼啞女臉頰甜蜜的笑渦上,這位胖員外扭過頭,深呼吸了一口氣。
少頃,明明看不清的趙清秀,在門口目送三人。
他們離開後,趙清秀靜立了一會兒,抬起兩手,往前摸索著返回院中。
少了方家姐妹,院中徹底幽靜下來。
她沒去收拾飯桌洗碗,腳步不停的來到了主廂房。
趙清秀來到一處角落的衣櫃前,頗為熟練的打開櫃子,從箱底取出了一柄灰布深深包裹的佩劍。
趙清秀安靜了片刻,拔出長劍。
獨屬於青銅的深邃幽光遍布昏暗屋內。
若是歐陽戎在場,會發現這口長劍的劍身完全由血青銅鑄造。
用料和青銅質感比以前那些青銅短劍都要誇張。
而且構成這柄長劍劍身的血青銅材料,與他此前繳獲的所有雲夢令相比,隱隱有些不同。
上麵有大片大片的暗紅色斑點,似是濺射上了某種未知生靈的鮮血一樣。
疑似乾涸的血斑,配合上青銅本身深邃的質感。
古老且幽冷。
像是上古時代人族部落祭司剛主持完人祭儀式所用的一把血腥禮器。
它不是取悅野獸,就是取悅神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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