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根根竹子間泛著一層薄霧。
恍惚間讓歐陽戎誤以為又回到了那座大殿。
也不知那座古怪大殿是如何辦到的,有時候回憶的殺傷力本就驚人,它還營造的惟妙惟肖。
“柳大哥怎麼醒這麼早!”
沙二狗用冷水洗了把臉,拿起汗巾擦拭著臉龐,好奇的回頭問。
歐陽戎已經洗漱完畢,目光從薄霧彌漫的竹林處收回,他借著缸中水麵的虛影,戴好了頭頂的氈帽。
沙二狗今日起的確實早,拂曉天還沒亮就出了門,不過當他興致勃勃、準備來喊歐陽戎時,後者已經整裝待發了。
眼見沙二狗準備完畢。
“走。”
歐陽戎言簡意賅,帶頭出門。
不過出門前,他拎著一隻竹筒,在水缸裡打了一筒淡水,懸掛腰上。
沙二狗則是背著一隻小包袱,裡麵放了點乾糧。
二人分彆帶著吃食與清水,白天要忙一天,那些越女們就和不食人間煙火的神女一樣,可不給他們管飯,二人又是漢子,飯量都大。
不過歐陽戎腰間懸掛的竹筒,是他這兩日劈竹子製作的,可不光是用來裝水的,還用來藏桃花源圖。
竹筒外層有一個暗格,歐陽戎把青銅畫卷和妙思的本命墨錠放在了裡麵。
把小墨精藏裡麵,除了她懶到了家、早上還跟他囔囔著天氣炎熱要清涼避暑外,還為了以防萬一,特殊情況下,小家夥能保一手桃花源圖。
不過沙二狗每次拿到竹筒喝水時,喜歡胡亂搖晃,讓妙思很不滿。
今日不出意外,會有越女與竹堂考核的最後兩道關卡,一齊結束。
二人剛走出門,隔壁院子的院門也被打開。
李紈正手握手帕,站在竹門前,依依不舍的送彆兒子。
“驚鴻精神點,今日好好表現。”
隻見貴婦人依著門框,身段如葫,風韻猶存,朝兒子揮手。
歐陽戎瞥了眼,沙二狗終究是年輕,不懂風情,注意力全在同齡人身上。
隻見盧驚鴻出門後,就埋頭往前走,一聲不吭的,也不回複他娘親,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急著去茅房。
“盧兄慢點,等等咱們。”
沙二狗自來熟的打了聲招呼。
盧驚鴻不僅沒放慢腳步,還走的更快了,頭也不回的。
沙二狗撓撓頭。
歐陽戎與李紈對視一眼,然後在貴婦人禮貌微笑的目送下,一起走去竹林外集合。
越女們的木筏還沒來。
沙灘上,一眾少男少女正在等待。
“柳大哥,沙兄弟。”
歐陽戎和沙二狗到來時,宋芷安、餘小娘子已經抵達,正在盧驚鴻閒聊中,見到他們二人,餘小娘子笑著打了招呼。
餘小娘子本名不怎麼喊,歐陽戎聽宋芷安私下說,那名字好像不怎麼好聽,叫什麼餘米粒。
歐陽戎和沙二狗對視一眼,一聽就覺得像是餘大娘子的取名風格,看來是親生的無疑了,隻是不知道算術遺傳的誰,反正精明潑賴的餘大娘子肯定不願背鍋。
“宋姑娘,那清涼膏還有帶嗎?”
盧驚鴻沒怎麼理剛到來的歐陽戎和沙二狗,朝宋芷安悶聲道。
宋芷安看了眼他神色,眼神示意了下餘小娘子遞出清涼膏,順口問了句:
“盧公子昨夜沒睡好?本來是以防萬一,給沙兄弟帶的。”
盧驚鴻接過清涼膏,抹了點在臉上,長呼一口氣,板著臉道:
“昨晚半夜有狗叫,後半夜沒怎麼睡。”
沙二狗疑惑四望:“是啥狗,還能叫一夜?俺怎麼沒聽到,這島上有狗嗎?”
盧驚鴻卻點點頭:“哪知道是‘傻’狗。”
沙二狗愈發疑惑,望向歐陽戎。
後者看了眼被呼嚕聲折磨的盧驚鴻,沒有說話。
沙二狗疑惑不解,不過還是憨厚寬慰了句:
“盧公子今日好好表現,彆又和被猴咬、被狗吵了一樣掉鏈子,不知道為啥,俺感覺盧公子遇到的事有點多,難不成是觸了黴星,俺村裡的老人說,這樣的人,除了在地下賭莊跟著他反向押錢,平日裡得離他遠點。”
盧驚鴻額頭青筋跳了跳,抱劍轉身,麵無表情,往前走了兩步。
一點也不想理某人了。
若用某位小墨精的話說,就是最討厭,沒有之一。
“好了,竹筏來了。”
宋芷安似是察覺到些什麼,落落大方的走到兩人中間,打了個圓場。
歐陽戎轉頭看去,隻見一隻隻竹筏停在沙灘上,隔壁島那邊也是如此。
分兩批運送少女們前去考核。
這一次領頭的依舊是那位冷麵的袁師姐。
不過今日的她,臉色嚴肅了些,沒有昨日全權主持時那麼氣勢淩然。
她開口吩咐:“老規矩,女子先去,男子在原地等候。”
宋芷安和餘小娘子朝歐陽戎三人擺手告彆,先隨大部隊登上了木筏。
聽說今日能見到那位傳說中的大女君,竹筏上的少女們臉色滿是期待,不少人雀躍私語起來,連宋、餘二女神色也有些緊張與鄭重。
歐陽戎沒有去看漸漸遠去的竹筏與少女們,他轉頭望向隔壁島嶼那邊出發的竹筏,還有上麵的一道道身影。
不出意外,阿青應該在那邊,也不知道今日有沒有機會見到,那半顆桃已經切開,再不送出,就要便宜妙思了。
今日倒是個豔陽天,上午的太陽不重不輕,將歐陽戎等留在沙灘的少年們曬的暖洋洋的,嗯,反複打哈欠的盧驚鴻除外。
為了保持清醒,後者手中那一隻清涼膏都快要用完了。
終於,袁師姐一行越女,乘著木筏,再度返回,招呼眾人登船。
“奇怪,盧公子離咱們這麼遠乾嘛?”
準備登船之際,沙二狗東張西望了下,發現不知何時,盧驚鴻已經遠離了他,去了另一艘船……
他應該是想離你遠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