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女與盧驚鴻、沙二狗並沒有看到,身後某位氈帽青年欲言又止的表情。
“宋姐姐確實見麵方便,不像咱們,平日都在桃堂、竹堂那邊,難見女君與嫡傳越女……”
餘米粒語氣難掩慕色。
她與盧、沙三人都有些豔羨宋芷安近水樓台先得月的機會。
李紈也好奇插話:
“驚鴻,宋姑娘,這位柳青姑娘是怎樣一個人,長什麼樣子。”
餘米粒食指輕點嘴唇,回憶道:
“和我差不多身形,不過比我瘦點,臉蛋也是小小的,鼻眼秀氣,紮了個馬尾鬢,最顯眼的是額上的刺青,沒看清圖案……”
宋芷安忽然說:
“是一個越字,今日密室考核,她摘抹額時,我正好瞥見。”
李紈、盧驚鴻對視一眼:
“越字刺青?”
沙二狗聽的一頭霧水,他本就大字不識一個。
後方有青年木訥抬手,兩指扶了扶常戴的氈帽帽簷。
前方,李紈緩緩點頭,不由的感慨一句:
“果然,非常之人有非常之事,像這樣天之驕女,必然暗藏異象之處,就如同大女君那樣金發胡血,如同五女君、六女君那樣罕見雙生,又如同古之聖人那樣有重瞳,定然是一開始,就預示著不俗的。”
盧驚鴻眼神凝視前方夜色,一本正經的點頭:
“沒錯,奇人有奇象,雖然聽宋姑娘、餘姑娘說,柳青姑娘看起來如鄰家少女平易近人,很好說話,但這種妖孽人物,哪裡是這麼簡單的?”
他眉頭微微皺起,認真思索,仔細揣摩了番,歐陽戎瞧見這位盧公子一副煞有其事的表情,嚴肅說道:
“她應當是心誌超拔,曆經不少非凡事,崎嶇坎坷,光是能遇到大女君,這經曆估計都已經夠寫成一本書的了,她很快已經……已經過了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和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的前兩重境界,已經達到了聖人書上說的第三重……看山還是山,看水還是水的高境界!
“所以,哪有看上去那麼簡單幼稚啊,能讓宋姑娘、餘姑娘覺得平易近人,想親近結識她,更代表其境界之高。
“宋姑娘,餘姑娘,你們回頭結識她時,應當說話謹慎且誠懇些,一些彎彎繞繞千萬彆有,她說不得心裡和明鏡似的,洞若觀火,相處時還不如坦誠相待些,關係更能長久,切記切記。”
盧驚鴻精神專注的推斷了一番,完畢後,他驀然一笑,有些“原來如此”的豁然神色,快速點頭道:
“這麼看,諶佳欣更像是個幼稚少女,在柳青姑娘眼裡,估計和沒穿衣服一樣,一眼洞穿,甚至她都淡然到了不會與之計較,反而寬容待之。
“畢竟對大人而言,小孩子再怎麼蠻橫任性也是小孩子,這是境界上的俯視……欸,這位柳青姑娘不愧是本屆魁首,各個方麵都是一騎絕塵啊,藏的也是真深,在下都差點大意了,沒看出來。”
宋、餘、李三女聽的聚精會神。
“驚鴻說的有道理。”
李紈朝兒子投去滿意的目光,嫻雅笑說:
“驚鴻真是進步了不少,都知道舉一反三了,對這些事的嗅覺也變得很敏銳,不錯!”
餘米粒臉色有些揣摩之色,不過消化完盧驚鴻的話語後,她還是點了下頭:
“盧公子說的蠻有可能的,也對,柳青姑娘可是大女君親自選拔栽培的小娘,哪是我們之前形容的那麼簡單的,唔,不錯,盧公子總算說話靠譜了一回。”
她甜甜一笑,小小的讚揚了下。
盧驚鴻額頭頓時黑線,什麼叫總算說話靠譜一回?難道以前本公子說話像放屁?
盧驚鴻冷哼一聲,不太像和餘米粒計較,主要是宋姑娘在場,他時刻提醒自己要注意形象。
這是,宋芷安突然抬頭,聲若黃鶯般婉轉清脆:
“盧公子所言不差,嫡傳越女必不簡單,諶佳姓如此,柳青姑娘也是如此,盧公子真知灼見,小女子受教了,十分感謝叮囑!”
本來還因為餘米粒而不爽板臉的盧驚鴻頓時眼神浮笑,上揚的嘴角比狄公閘決堤的洪水還難壓。
他身後的沙二狗,卻一副欲說還休的表情。
沙二狗嘴笨,李紈和盧驚鴻腦子轉的快,說話也快,搶在了他前麵。
其實沙二狗是想說,柳青姑娘額上刺青,不就是奴籍賤籍出身嗎,而且瘦瘦弱弱的,可能是和他還有柳大哥一樣,也是窮地方出身,性子老實淳樸……不是很簡單的推斷嗎,哪有那麼複雜。
可是此刻,見到宋姑娘、餘姑娘都在讚同,無人異議,反應頗為遲鈍的沙二狗,便把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不過,那額頭刺青的造型描述,還是讓他依稀覺得有點熟悉,雖然沙二狗不認識字,不知道“越”字怎麼些,但這額頭刺青的形象,他好像是在哪見過類似的,好像……也是在那額頭上?
站在後方的沙二狗,左右張望一圈,突然朝一個方向疑惑問:
“柳大哥,話說你是不是也有刺青啊,也在頭上?俺第一次去鐘樓找你敲鐘,你脫帽子給俺戴,俺好像有見到過,是刺青還是沾了臟東西啊?”
五人閒聊時一直站在一旁不語的歐陽戎,抬起頭,看了看沙爾狗有些迷糊的表情。
宋、餘二女,還有盧驚鴻、李紈母子頓時回頭,視線投向了他們二人。
特彆是歐陽戎的木訥臉龐,他們目光漸漸都落在了上麵。
氣氛稍稍安靜下來。
“嗯,我是有,沒沾臟東西。”
宋芷安和餘米粒看見,這位柳大哥依舊是木訥表情,麵朝她們和沙二狗,點了點頭。
餘米粒疑惑問:
“柳大哥額頭也有刺青?我看柳大哥平常好像不怎麼摘帽子的,以前都沒發現……”
歐陽戎點頭,直接承認:
“嗯,是刻有刺青,我家祖上以前是縣城一座公家劍鋪的工匠,世代賤籍,刺青示之。”
他語氣十分平靜,坦誠說完後,沒有去摘頭頂上眾人視線彙聚的氈帽。
沒有要摘帽的意思。
宋芷安突然問:“是刻了公家圖案,還是字。”
“字。”歐陽戎平靜說:“那座劍鋪的簡稱,你們應該沒聽過……”
“哈哈。”
就在這時,盧驚鴻哈哈一笑,打斷了歐陽戎的話語。
這位範陽盧氏出身的錦服公子大笑指著歐陽戎額頭,開心語氣:
“柳兄該不會也是刻了越字吧,和柳青那位姑娘一樣,等等,正好,柳兄之前不是說雞湯和桃子是送給什麼阿妹的嗎,這不巧了嗎,恰好都姓是柳。”
“啪~”盧驚鴻打了個響指,環顧左右,繼續笑嗬嗬道:
“宋姑娘,餘姑娘,你們說,柳兄與柳青姑娘該不會是兄妹吧,柳兄啊柳兄,你真是深藏不露,欸,怎麼不早說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