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大娘你也來是吧?
愛吃獨食?
果然,看著越正經越嚴厲的單身中年婦女越壓抑悶騷。
歐陽戎無力吐槽了,板臉返回膳堂。
他微微垂首,進門後沒有再去看有些假正經的孫大娘背影。
“阿良,幫忙取下碗筷……”
廚房另一角有小娘呼喊聲,是第一次領他進來的那位圍裙小娘。
竹竿身條,雀斑臉蛋,聲線有些尖銳,但平日裡說話語氣很平緩安靜。
大娘們都叫她小翠,是膳堂內的庖役,地位比歐陽戎稍高一頭,負責在灶台幫廚。
“來了。”
歐陽戎走去,繼續忙碌起來,不過,若有若無的稍微遠離了某處“缺油”的灶台。
膳堂內一切如故,又喧鬨了半個時辰,灶火才漸漸熄滅……
歐陽戎是一個精力充沛的人。
膳堂內這種程度的火熱,他並不覺得多忙。
但是廚房內的其它大娘小娘們,經曆午膳過後,卻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一樣。
因為午膳的用食量是最大的,這個時代大多數人是一日吃兩餐,隻有皇室四餐,諸侯三餐……
甚至窮人若是一日能吃上兩餐,都算是混的不錯了,大多數早中兩餐,晚膳屬於可有可無。
而清涼穀膳堂這邊,據歐陽戎觀察,晚膳也會有準備,但都是一些蒸的饅頭乾糧,還有水果等物,在傍晚膳堂關門前,分發下去。
這類乾糧不管涼熱都可以吃,應該是方便一些越女夜裡修煉肚餓,食之充饑……早膳也類似,大都是粥食麵食。
所以,對於劍澤內清修的越女們而言,一天之中最主要的還是午膳,得好好吃飽。
也因此,歐陽戎今早前來,看見了灶台似是夜裡被人動用過,似是給未知群體開小灶,他才格外留意……
午後時分,隨著臉龐青澀的新越女們送回的碗筷清洗完畢,廚房眾人頓時閒了下來。
一些掌勺大娘暫時離開,包括主管膳堂的孫大娘,也不知去了哪。
灶台前,隻剩下零星一些人,或埋頭午休,或瓜子聊磕。
歐陽戎沒有鬆懈,還在繼續乾活,準備晚膳需要的食材和木材。
今日又是不用煲湯的一天。
那位六女君不知是忙,好像真忘了他。
無需煲雞湯,歐陽戎便也派不上用場,沒有借口上灶掌勺。
這也是第一天來,小翠領他初見孫大娘後,孫大娘的意思,等女君們想喝雞湯了,就他來負責,除此之外,隻能乾些膳夫的雜活。
她們應該是知曉歐陽戎精通些廚藝,但也沒有太在意。
一是,主打大鍋飯的清涼穀膳堂,用不上太多精湛廚藝,二是,他一個新人要是上灶了,大娘等老人們豈不失業?一個蘿卜一個坑。
歐陽戎獨自忙了會兒,餘光察覺到,灶台邊正在閒聊嗑瓜子的三個庖丁大娘,好像目光不時的投來,落在他身上。
偶爾還發出些婦人們的捂嘴笑聲。
歐陽戎沒有抬頭,不動聲色的扯了扯短衫被汗水濡濕的袖口,心已決定明日穿僧衣過來。
熱就熱吧,清白要緊。
歐陽戎轉頭看了眼不遠處同樣在忙的竹竿身影。
不光是他閒不住,叫翠兒的圍裙小娘好像和他一樣,也是個勤快的主。
這閒暇時分,她沒有和婦人們一起嗑瓜子,反而在灶台前走走停停,把鍋碗瓢盆和鹽料小罐收拾整齊。
歐陽戎瞧了一陣子,發現這小廚娘應該是個強迫症,見不得自己工作的地盤亂糟糟的,連櫃廚裡兩迭碗的間距都要糾正,伸手微調到距離一致,才緩緩頷首,走向下一處看不順眼的地方……
同是強迫症的歐陽戎看的很是舒服。
又整理完一處細節,小翠突然轉頭,看向柴堆邊的歐陽戎。
歐陽戎手邊的柴堆,剛剛壘好,每一根柴木都是差不多長短,也被他壘的整整齊齊的。
木訥青年剛要點頭示意。
圍裙小娘忽然走了過來,來到他的麵前。
沒等歐陽戎開口,她伸出手,指了指他短衫的右袖。
歐陽戎一愣,低頭看去,頓時發現,右邊袖口還是卷在胳膊上,是之前乾活時擼起來的。
而左邊的袖口剛剛被他放下了。
看上去左右不平齊。
“……”
歐陽戎立即抬手,把擼起的右袖放了下來。
小翠目不轉睛的監督著。
“哈哈哈。”
就在這時,不遠處灶台傳來一道難忍的婦人笑響。
那位婦人丟下瓜子,一副大嗓門笑的開懷:
“你們倆乾脆一起過日子算了,一直忙個不停,都是窮講究的主,放個屁都要湊個雙響哈哈哈……”
小翠一聲不吭,走去一邊,像是不想理嗑瓜子婦人。
她來到膳堂東北角的窗邊,側坐在米缸邊沿,自懷裡取出一本小冊子,低頭自顧自的翻看。
那婦人把手中瓜子漏給同伴,從架子上抽了條毛巾,走過來,丟進歐陽戎懷裡。
“擦擦,一身臭汗的,給誰看呢。”
這婦人五大三粗的,卻做小女兒狀,嬌滴滴的白了眼歐陽戎。
“小女子姓朱,沒正名,家裡人常喊來娣,小女子也不知這兩字怎麼寫,反正你隨便叫吧……既然來了膳堂,以後抬頭不見低頭見,都是自己人,也不跟你客氣了……傻愣愣的,彆搬了,你活做這麼多,其它膳夫活不就少了?不都一樣待遇。”
朱大娘不愧是嗑瓜子的嘴,一下子劈裡啪啦一大堆話吐出。
歐陽戎沒有立馬說話。
朱大娘察覺到他眼神似是看向窗邊看書的圍裙小娘:
“她姓吳,吳翠,比你來得早,也是和你一樣。”
一樣?
歐陽戎皺眉回過頭。
朱大娘不等他問,從同伴手裡撚起一粒瓜子,朝小翠丟了過去:
“喂,還看呢?彆看了,真浪費時辰,有這功夫,你還不如多看看食譜,學學做菜……這玩意兒強求不得的,你都考核三輪了,都沒通過,彆說去桃堂做仙子了,連竹堂的邊都擦不到,分明就不是這塊料,你還看書作甚?”
瓜子落裙上,小翠一言不發,眼睛緊盯書卷。
朱大娘搖搖頭,語氣聽起來倒也沒什麼惡意,隻是滿是不理解:
“你說你,這麼倔的性子,人也勤快,做些啥不好,偏在這命裡沒有的東西上拋擲韶光,死磕在這……這不純找罪受嗎?你年歲快和阿良兄弟一樣大了,再等一屆,更不可能選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