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上去樸素的衣料上,確實浮動的暗紋。
在行走之間,不同的光影之下,變換出不同的紋路和色彩。
如此巧奪天工的布帛,放在他們家,就算是做手絹,都沒有一塊。
也就在集天下之大的皇室,才會大手筆地拿給下人穿。
公主身邊的貼身女官,比尋常官員家的女兒都尊貴一截。
李氏夫婦的聲音都帶上了顫音,不明白怎麼就和天塢公主扯上了關係。
皓月聲調溫柔,帶著屬於孩童的稚嫩清脆,對他二人卻如同晴天霹靂:“我家殿下和周娘子情誼甚篤,聽說她出宮後,攜母搬離李家。”
“派吾來協助。”
“周夫人雖然是在您家住了五年,但一應銀兩,皆會還上。”
“所以那些東西,自然,也是夫人買下的。”
“二位,現在能通融了嗎?”
他們忙應道:“能的能的,自然是能的。”
甚至還分開站在門兩邊,擺出迎客的姿態:“典侍娘子請進。”
皓月轉身,掀開馬車的簾子,一個侍女先扶著周夫人下來。
她再扶著最後出來的周歡酒下車。
周歡酒努力繃著小臉,做出嚴肅的姿態。
她和同輩人一起的時候,隨性自在。
爭嘴打鬨也不會輸。
但是麵對家人長輩的時候,就是個不知所措的孩子。
其實,今日放她一個人。
她也不會吃虧的,因為昨日的時候,她以為阿娘住在舅舅家,舅舅是真心接納她們,把她們當家人的。
被趕出去的時候,她還沒有反應過來。
可現在,她已經想通了,李家人不是她的家人,不是她的長輩。
患難見真情,提早看透了,其實更好。
周歡酒內心安慰著自己。
她不會客客氣氣地當個乖小孩吃虧的。
但是皓月說的沒錯,她親自去和這兩人爭,不符合她的身份,降了她的格調。
她可是陛下親封的小郡君呢!
她要端起來!
時隔一天,一行人又進了李家。
不過那時候是來探親的,現在是來找茬的。
皓月做出天真的姿態,問道:“殿下聽聞,周娘子昨日來李家探親,卻被二位連她帶著夫人,一起逐了出去。”
她本就是小孩子,做出一臉無知的情態,輕易就把兩人哄騙了過去,以為是真的來詢問。
“殿下與周娘子親如姊妹,關心非常,二位能否說說,昨日是怎麼回事。我也好回去向殿下複命。”
李尚廉夫婦對視一眼,相當有默契地把事情全推出去。
“秉娘子,這人之間的互助,救急不救窮。”
“阿姊和草民雖然是姊弟,但也都是成了家的。”
“和姊婿鬨了矛盾,到草民這裡住,草民也就收留了。”
“可一住就是五年。”
“草民也是有自己的家要養的,哪裡有讓已經嫁出去的阿姊繼續賴著的道理。”
他們看著眼前的小豆丁,糊弄一個小娃娃,再簡單不過的事。
不過他們沒去想,宮中女童極多,能被挑中做公主的貼身侍女,不可能真的是不懂事的小孩。
皓月聽進去般點著頭,讓他們說出更多的狡辯之詞。
終於,周夫人輕輕笑了,她蹲下,抱著女兒,像是一抹無根浮萍尋到了倚靠之處。
有了勇氣和力量。
她眼裡滿是自嘲和失望,緩緩道:“確實,都是我的錯。”
“我將李家當娘家,李家卻將我當做窮親戚。”
“先前,周譽那廝沒有被削爵位之前,我可沒少接濟你們。”
“我頂著周譽的鄙夷、白眼,給李家送銀子。”
“我給你兒子幾番打點,他才能進文欽書院。”
“我甚至給你也謀了差事,隻是你自己吃不下苦,非要回家躺著才舒服。”
“那照這麼說一筆一筆地清算,那些銀錢,好處。”
“弟弟,你是不是該全吐出來?”
所得的好處被一一點破,李尚廉麵色鐵青。
他怎麼可能願意把那些都吐出來,就算是掏空了整個李家也吐不出來。
於是下意識反駁:“之前那都是阿姊自願相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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