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卿主動加入他們。
上陽派領頭弟子是個少女,正是懷春年齡,對上他笑悄悄紅了臉。在路上,少女旁敲側擊問他名字和師門。
言卿婉拒道“我無名無派,一介散修,其餘就不便告知了。”
少女有些遺憾,但還是點了下頭。
沒想到跟著上陽派一行人往障城走,路上又遇上了禦獸宗人。
言卿之前一直想去禦獸宗問問不得誌品種來,可之後出了微生妝事後,他覺得不得誌身份可能禦獸宗宗主來了也看不透。但他沒有主動去提及,禦獸宗一個少年卻是在見到他第一眼,眼珠子就黏在不得誌身上移不開了。
“道友這靈寵有些特彆啊,敢問是蝙蝠還是鳥”
言卿說“它自己把自己當蝙蝠,你就當是蝙蝠吧。”
那麼隨便回答讓禦獸宗弟子語噎,但好奇心作祟,他還是主動套近乎,伸出手,讓自己靈寵從手臂上爬了出來。
少年靈寵是一條小青蛇,通身無雜色,琥珀色眼睛格外好看。
“道友,這是我靈寵,叫青藍,是一條騰蛇。青藍可聽話了,你要不要摸摸”
他那麼獻殷勤,眼裡躍躍欲試光全是暗示。
言卿對青藍不感興趣,不過他非常樂於讓人願意研究不得誌。直接把不得誌丟給了他。
萬幸不得誌是個站著也能睡著奇葩。呼聲震天,鼻子還吐著泡泡,在夢裡稀裡糊塗在禦獸宗每個人手裡過了一遍。
少年興致勃勃跟他說“其實靈寵跟修士一樣,也是有靈根,金木水火土五行,越純越好。像我青藍就是水靈根。我看道友你這靈寵,通身皆黑,又是鳥禽,可能會是火靈根。”
言卿說“火”
“嗯。”少年自己用靈力探了一遍不得誌沒答案,轉頭跟同行師姐要來一根玉石來。那塊玉石是純色透明,他將它貼在昏昏欲睡不得誌額心,解釋說“若是靈寵屬性是金,玉石會顯現黃色,若是木會顯現青色,水是藍色,火是紅色,土則是黑色。”
不得誌在夢裡打了個呼嚕。察覺到什麼冰涼涼東西靠近,以為是靈石,便張開翅膀緊緊抱住。
“快看,玉石變顏色了。”
禦獸宗所有人都湊了過來,圍觀這一幕。
言卿眼神深沉望著那塊玉石。
因為謝識衣事,他其實現在很焦躁,但他知道,越是這種情況,就越急不得。
如果能解開不得誌身上答案,或許他籌碼會更多一點。
“藍色,是水靈根”禦獸宗弟子驚喜地道。
被不得誌留著口水抱住玉石,尾端出現一抹藍色來。如煙雲般自下而上蔓延,很快便填充滿整塊石頭。菱形玉石一下子呈現出極為澄澈藍光來,就在眾人以為真相已定之時。
忽然,那藍色越來越淡。玉石突然發出一聲極脆極輕聲響,刹那間冷冽荒蕪清寒之意破空而出。
“啊”弟子捂著流血手臂倒退一步,大驚失色。
藍色褪為冰魄之色,琉璃透徹,泛著幾不可見青藍極光,一如荒山落雪,氣勢逼人。但這並不是不得誌本來靈根。它像是堆積在不得誌身體裡不知道多少年一種威壓,隻是被玉石釋放了萬分之一。可就是這萬分之一,也足以人膽寒心戰。
在那道風雪之意擦過臉畔時,言卿徹底愣住了。他把視線認認真真轉到那玉石上。
很快玉石顏色便快速變換,成藍、成青、成黃、成黑、成為赤紅,把金木水火土五行走了個遍。
不得誌還在呼呼大睡。
所有人卻都被玉石變化震得僵在原地。
“這是五靈根嗎”
五靈根靈寵在資質上是最差,可因為之前異象,沒有人敢相信答案是這麼簡單。
他們都是禦獸宗初出茅廬弟子,資曆尚淺,一時半會兒得不出其他答案,又怕玉石裂開,隻能選擇先將其收回來。
言卿神色嚴肅問領頭弟子“它是什麼靈根。”
弟子撓撓頭,不太確定地說“五靈根吧。”
言卿又問“你知道最開始那股寒意是什麼嗎。”
弟子明顯不知道,張嘴又閉上,一頭霧水說“道友這我就不知道了,我在之前從來沒遇到過這種事。”
言卿點頭,把不得誌從一個女子手裡奪了回來。
不得誌睡得死沉死沉,這樣都沒醒,言卿為了喊醒它,在它小得幾乎看不見耳朵上一擰。
“靠靠靠靠”不得誌是罵著醒過來。
言卿可以放慢步伐,帶著它到了隊伍末尾。
言卿語氣嚴肅“不得誌,我記得之前你說過,你誕生在水中。你現在仔細想想,是水嗎”
不得誌抱著耳朵,沒好氣說“你問多少次了,你不煩本座都煩了都說了一萬遍,本座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滅世雷霆黑大蝠,你要咋樣才肯信。”
言卿說“一隻蝙蝠會怕黑會在山洞迷路”
不得誌想了想“每隻蝙蝠之間都有不同嘛。你不可以那麼片麵。”
言卿說“你這已經不是個體上不同了,你直接是逆種族。”他微微一笑,瞳孔浮現一點紅色來,手指摁在不得誌眉心。
“你知道有一種邪術叫搜魂嗎雖然我不確定能不能成功,但可以試試。”
不得誌“”
不得誌拿翅膀抱住言卿手指,言辭誠懇,態度良好“乾嘛那麼認真衝動呢,你讓我好好想想嘛。”
言卿收回了手指,
不得誌抖了抖耳朵,拿翅膀捂了下自己心臟,突然如實跟言卿說“我不是在吃了那黑不溜秋玩意後一直睡覺嘛。睡覺時候,本座偶爾也會做夢。”
言卿“夢到什麼”
不得誌“夢到一個黑窟窿。黑窟窿裡全是黑色水。賊冷。”
言卿說“然後呢。”
不得誌“沒有然後了。那地方太冷了,冷死了。我們蝙蝠是需要冬眠,冬眠知道嗎。我能怎麼辦,我隻能睡啊。”
言卿“”
言卿拖著它行走在樹影婆娑山林裡。
不得誌嘀咕說“不過我記得我中途被一聲巨響叫醒過。”
它提到這件事就狂翻白眼,非常不爽。
“最開始我還以為是打雷呢。直到我東晃西晃撞得滿頭包,才發現,格老子原來是有賊在偷我家。”
“可惡賊”
“但是我隻是個需要冬眠蝙蝠哇。冷都冷死了,我能有什麼辦法。我隻能繼續睡,後麵天氣暖和了,我就醒來了,出山洞了。我真是留仙洲土生土長蝙蝠。沒騙你。”
言卿伸出手,把它舉起來。可能是在一起呆久了吧,不得誌看起來醜萌醜萌。言卿認真和它四目相識,輕聲問道“不得誌,你覺得玉清峰冷嗎”
當初他把不得誌帶去謝識衣玉清峰,不得誌整隻鳥都是懨懨,它畏寒畏冷畏黑,見到太陽就賊開心,恨不得三百六十五度在陽光下旋轉身軀。
不得誌想也不想“冷啊。”
言卿“比起你夢裡冷呢。”
不得誌說起這就咬牙切齒“那就完全不能比了我夢裡簡直就不是蝙蝠該待地方”
言卿看向它憤憤不平臉,忽然展顏笑了起來,他聲音很輕。
“不得誌,天底下能比玉清峰還冷地方可不多了。”
“啊”
言卿說“還記得我跟你說過。我要是九天神佛,當年隕落前做最後一件事就是摧毀忘川鼎嗎”
不得誌“對啊。”
言卿垂下眸,深深看著它純澈懵懂眼,淡淡說“神佛真正想封印,是整個忘川。可是忘川本就誕於天地,優於一切道法。他們既然抹殺不了忘川之靈,又怎麼可能徹徹底底摧毀忘川鼎呢。”
言卿平靜說“他們也許摧毀了鼎本身,但萬物有靈。忘川鼎隻會以另一種形式存活了下來。”
言卿自嘲一笑“我之前猜過然後又否定,沒想到原來那就是正確答案。”
不得誌再傻也察覺出不對勁了,整隻鳥瞳孔地震,一動不動。
言卿說“你夢到那片水,是真實存在。存在於霄玉殿,存在於萬仞雪山之中。”
“但是後麵,有人動了陣法,把你放了出來。”
不得誌傻了半天,在風中淩亂,最後蹦出臟話,難以置信說“我靠,本座居然還真是那破鼎”
不得誌就是忘川鼎。
白瀟瀟是情魘和忘川之靈結合體。
言卿一下子笑出聲。在原著裡,不得誌是不存在。
這或許是他逆天改命最重要一個環節。
言卿又重新看向它,開始回憶回春派地牢那陰差陽錯結契。不得誌隻是咬了他一口,他們二人就結契了。為什麼
不得誌是鴻蒙之物,那麼他呢言卿忽然抬起手來,看著自己手掌紋路。他重生在燕卿身上,卻沒有任何不舒服。玉清峰池子裡洗精伐髓後,他甚至覺得這具身體就是他自己。
言卿在十方城當了百年少城主,雖說不上殘暴,但也不是純善之人。他對借屍還魂、占據另一個人身軀活下來,並不會有任何愧疚或者心理負擔。
可依他性子,彆人身體終究是彆人。要是用不習慣,修為達到大乘期,一定重新給自己捏一個。
“我又是什麼呢”
言卿眼眸詭譎,想起自己重生那天。
祠堂外清風照月,案台上紅燭滴淚。
旁邊是懷虛怒罵和婦人啼哭。
聲音像潮水般吵鬨不休,家仆丫鬟黑壓壓站了一排。
他重生後終於恢複了現代記憶可真相真是這樣嗎
白瀟瀟是坐著青鳥一路疾馳來到障城,一到這裡看到滿城煙雨,他就忍不住發呆出神。
雨,他最討厭雨了。
顏樂心問“瀟瀟,你想去哪裡”
白瀟瀟說“城主府。”
顏樂心穿是合歡派宗門服飾,又乘坐青鳥,一看就是上重天仙家弟子,輕而易舉見到了白子謙。
白子謙雖然被洗去了很多記憶,但是對於自己弟弟還是有印象,在眾人接引下,看到白瀟瀟第一眼就愣住了。
白瀟瀟紅著眼眶,輕聲細語喊了一句“哥。”
瞬間白子謙喜極而泣。
“瀟瀟瀟瀟,你居然還活著”
可這樣兄弟相認煽情畫麵並沒有維持多久。
一個穿著破爛,手裡敲著人骨乞丐到來,拉開了障城夜序幕。
“這裡就是人間嗎”他舔了下舌頭。
這人頭發很亂,臉頰瘦到皮包骨,顴骨格外凸起,牙齒大得離譜,一張在魔域昏暗光影裡不顯山顯水臉。暴露到人間青天白日下,隻餘驚悚。
等言卿和上陽宗、禦獸宗一行弟子趕到時候,障城早就封城了。從魔域出來魔種,極善易容,又詭計多端,一幫凡人防不勝防,隻能封鎖城門,人人自危。
顏樂心和白瀟瀟隻是元嬰期修士,無法發揮太大作用。而人間傳令到上重天再等到回複,少說也要三日功夫。就這三日,足以讓這裡所有人喪命。
現在不光是障城女子躲在房中,障城男子也是死也不出街。
言卿一行人強行打開城門時,朦朧煙雨中大街空空蕩蕩,空無一人。
一團鬼魅霧氣把客棧酒樓遮掩,氣氛無比詭異。
時不時奸笑聲和咀嚼聲擦過耳邊。
街巷角落裡堆著血肉未乾屍骨。濃鬱惡臭氣味,遍布天地。
沒經曆過這種駕駛正派子弟都神色緊張,大氣不敢出。
言卿這輩子都沒想到還能體會這種低級嚇人術,理都懶得理。
魔域常年陰暗無光,修士到了元嬰期,相由元嬰生。
本著沒人看見就隨便長長理念,魔域中人多是畸形。
大家誰都不嫌誰醜,相安無事。沒想到一到人間就成了眾人恐懼“惡鬼”。這可不興奮了嗎。
會在大街上嚇人,都是些小鬼,單純湊熱鬨。
言卿來這不是給障城除魔。他對障城沒有一絲一毫憐憫之心,他隻是想來這裡找蘭溪澤。小魔街上嚇人,可真正魔種早就入室吃人。
就在障城一片生靈塗炭時,城主白子謙收到了一張紙條。憑空出現在他房中,上麵字跡行雲流水,語氣卻像是一個少女惡作劇。
“我可以幫你救下這一城人。”
“隻要你拿他血染紅護城河,我就幫你。”
這句話後麵附帶了一張畫像。
裡麵人有著一雙豔色絕倫桃花眼。
正是言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