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養成記!
印嶺村西百十裡的地方有一座畫閣山,山間樹木茂盛,一條名為絹溪的貫穿整座山林,一直流到山腳下才融彙進了江中。
山中洞府林立,且飛禽走獸肆虐,若非無奈,很少有附近百姓會選擇上山涉險,進山的道路狹窄,且僅有一條,當地人稱之為絕路,因為山中路口有一隻白額吊睛猛虎盤踞,生人勿進,連山上各處洞府的山人有時都不能幸免。
在山中最高的位置,是被當地人多次神話的四指峰,相傳當年天神打此經過,見這裡有霍亂之氣,便布下驚雷斬斷了五指之中的一指,斷了亂氣,自此數百年間並無災禍,也算是給傳說打了個圓場,也為這座四指峰披上了一層神秘的外紗。
不過讓人吃驚的是,四指峰中並沒有數洞林立,方圓數十裡內,僅有一座洞府,這座洞府相當有規模,純石巨壘而成,分三進三出六門,洞中雖沒有華麗的修飾,卻給人以恢弘大氣的感覺。
洞門位於四指峰山腰平台之間,由堅石鑄成,左右門上相對七七四十九顆凸錐,兩端各置一方粗大的獸首門環,門上橫著一塊巨型牌匾,匾額上揮毫而就三個大字“玄虛洞”。
左右兩端門扉上更是牢牢釘著兩塊木牌,牌上朱砂繪成一副門聯“身臨四指觀仙閣偉境,腳踏山巒感玄虛豪情。”
這裡便是玄虛洞十二真人的老巢,由玄虛老祖建造的大型洞府,進了洞門,便是一片猶如天井般的開闊地,左右築有十二真人泥塑雕像,此時剛剛平明,一位神火藍褐相間大氅,頭發花白的老者正站在天井之中,老者雖然清瘦,卻儼然一副仙風道骨,頜下宛如銀絲的長髯直垂到胸前,一雙眼眸迥異,目光如鷹眼般銳利的注視著門外。
這位老者便是玄虛老祖,自從幾日前夜作一夢,夢見大弟子子鼠和三弟子寅虎跑到自己自己麵前哭告,後來又感到假魂受損,這位年逾數百的老者越發的不安心起來。
“幾個徒弟都已經去了半月有餘,為何遲遲不見動靜?”老者望眼欲穿的看著門外,憂心忡忡的嘀咕起來。
恰在這時,一個賊眉鼠眼的黑衣男子自內堂走了出來,看到玄虛老祖不禁一怔,隨即趕忙來到老者身邊拱手行禮道“鬼吏參見師伯!”
玄虛老祖聞言點了點頭道“老夫讓你打探的事可有了眉目?”
李鬼吏謙卑的應道“回師伯的話,小徒已經打探清楚,城區安家最近正張燈結彩,全府上下四處尋找風水好的閒餘田產,經過多方打探,才知道原來昨日那位三公子已經回到了家裡!”
“什麼?”玄虛老祖聽到這裡陡然一驚,憂慮的道“他居然回來了?看來六師弟是失手了!鬼吏呀,還有其它什麼消息?”
“一直在和亂塚岡老鬼合作的李迪瘋了!”李鬼吏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小徒曾幾次嘗試給他恢複神智,無奈神經受損嚴重,已經不能再痊愈如初了!”
“這和那小子回來一定有什麼聯係!”
玄虛老祖擺了擺手,示意李鬼吏退下,看看四下無人,掐指一算,嘴角不禁微微泛起一絲笑意“原來如此,這小子今夜剛滿十六,本月十五的晚上正合時機,師弟,你重見天日的時候就要到了!”
恰在此時,一道道祥雲在門外平台之上緩緩下落,一連串的呼喊傳進了天井之中。
“師父!”
“師父!我們回來了!”玄虛老祖聽到這些聲音不禁一陣欣喜,趕忙迎了出去。
以青牛真人為首的眾位真人完好無損的站在師父麵前,看到玄虛老祖尊顏不由得跪拜行禮,玄虛老祖趕忙將眾弟子虛扶起來,前前後後好好打量了一陣,忽然發覺了不對勁,失驚道“老大、老三和老九呢?”
“這!”青牛真人麵露難色,遲疑良久才回道“他們三人都被亂塚岡老鬼的下手儘誅,化塵了!”
“什麼!”玄虛老祖宛如遭受了晴天霹靂一般,身子一沉差點昏死過去,眾弟子欲上前攙扶被製止,站穩腳步之後,老祖同誌駭然道“亂塚岡老鬼乃為師同師所拜的六弟,他竟敢如此大膽,殺我愛徒!他人呢!”
青牛真人弱弱的回道“回稟師父,那老鬼被安家三公子鏟除了!”
如果說讓人悲愴欲絕的消息是冷槍,那麼今日的玄虛老祖可以說是連續中彈,三個徒弟沒了,清理門戶這事兒本該由自己親自解決,卻沒想到竟然讓一個藍衣門徒給代了勞。
“鬼吏,馬上準備白鶴,老夫要下山一趟!”玄虛老祖怒不可遏,青牛真人與眾師弟麵麵相覷,正準備上前勸阻,卻不料老祖沉聲喝道“青牛,白龍,你們兩個跟我走,其他人馬上休整,待為師去探聽了虛實,馬上千裡傳音給你們!”
安然對眾真人有恩,這些人雖然同門相殘但卻並不是白眼狼,看著師父震怒,正不知如何是好,青牛趕忙回首對這些家夥使了個眼色,用唇語安撫道“放心吧,我和師父同去,定不傷害小道士,你們暫且歇息,日後聽我號令行事即可!”
玄虛老祖帶著兩個徒弟和李鬼吏,踏上了仙鶴,一聲鶴唳之後,四道白光衝上天際,消失在了四指峰頂端。
……
城區安家門前堪稱門庭若市,在這裡,少年戒哺之禮比成人禮還要重要,尋常百姓家一到這個時候,基本上就會忙著為家中戒哺者籌備著挑選好人家的姑娘、尋一份好差事或是讓子女遠走他鄉學一身好本事之類的事宜,安家上下也不例外。
不同於結發之宴和殯喪之禮,但凡接到喜帖的受邀者無論多忙都不能推辭,按照大疆舊曆傳統,若是彆人家的孩子到了這個時候,請你你不去,那就等同於和戒哺者結了梁子,城區這麼小,萬一多了個敵人,無論走到哪兒見麵都不免尷尬,是以接到了安老爺請帖的長者、同窗都趕了過來。
安家大院的十六張桌子登時便坐了個滿滿登登,時光一轉眼便到了夜晚,寒暄、喝彩了一下午,終於開飯了。
安家夥計將盛好菜蔬果饌的大盤井然有序的擎到了院落中,將十八道各式各樣的豐盛菜肴排在了桌上。
而此時的大主角安然,正和兩個哥哥一起負責安排酒水和螢石。
大疆律例中明確規定,除防妖防敵之外,常人不得擅自製造轟鳴,噪聲小至油菜下鍋,大到十人斷喝,超出了這個標準,就都要接受麵壁、捐贈(類似於罰款)處理。
也就是,煙花爆竹炮這類東西嚴重超出標準,所以任何人不得製造販賣。
不管怎麼說,特殊的日子都要采取一些喜慶的手段來慶祝,於是乎,聰明的百姓在數十年前發現一種明亮、美好,純綠色無汙染還沒有噪響的替代煙花爆竹的物品。
“青絨石!”一種外有絨毛,點燃後無色無味又無毒的成長型野生石料,隻要用火石打磨燃燒,這東西的光輝就足夠燃上小半個時辰,而且光量極大,每桌正中隻要放上一塊,就可以照亮所有人。
此物不貴,看似經濟實惠,但也存在著一點兒隱患,那就是絨毛不能與原漿果酒相接觸,否則會發生強烈燃燒反應,且火焰極難熄滅。
由於老爹千叮嚀萬囑咐,所以三個兒子格外小心,結果將家裡藏的好酒都拿出之後,還是沒夠用,無奈之下,安老爺隻得派三個兒子和眾多夥計一道去一裡外的陳酒匠家裡取酒。
一裡外的陳家酒鋪,陳酒匠正坐在椅子上垂著自己的老腰,一天的忙碌過去了,老酒匠的工作卻還沒完,西城的趙老爺兒子行結發之禮,剛剛派人過來讓送去八十壇陳釀,就在老陳欣喜若狂,準備休息一下就去送貨的時候,安家的夥計們又風風火火的殺了過來,安家大公子安慶上來便扯著粗嘎的嗓音喝道“陳叔,我家老爺子讓我們過來搬三十壇陳釀!”
“哎,好嘞,少公子稍等!”陳酒匠歡天喜地的來到了酒儲,清點一番後,原本喜悅的心情瞬間煙消雲散了,酒儲裡原本有一百零三壇陳釀,可此時給趙家的酒已經分化好了,留下的也不過才二十三壇,距離安家的要求還差七壇,一想到白花花的七壇酒錢就要飛了,小老頭糾結了,恰在這時,陳酒匠的內人從裡屋走了出來,看著遲疑不定的老頭子,沒好氣兒的問“還傻站著乾什麼,沒看到人家在等著嗎?”
陳酒匠沒好氣兒的白了酒匠夫人一眼,悻悻的道“哎呀,你個婆娘家家知道什麼,陳釀不夠啦,七壇子的酒錢,夠咱們活好幾天呢!”
“我說你是真傻還是在這兒賣萌呢?”陳家婆娘一把掐住自己男人的耳朵,喝問道“那不是又綠竹酒和原漿果嗎?那東西便宜,還難買,反正喝多了到了肚子都一個味兒!”
“哈哈,還是老婆子聰明!”陳酒匠一拍腦門兒,看著酒壇子動起手來,還邊抬邊嘀咕著“綠竹一壇一枚錢,原漿果一壇兩枚半,給你六壇綠,一壇果!……”
安老爺見酒遲遲不到,便派人催了好幾遍,安家三位公子趕忙催促著夥計往回搬酒,事情著急,根本就沒人看那到底是什麼酒。
安然提著一壇子酒一路小跑,正要進入安家大門,卻被一陣耳鳴一般的聲響弄的停住腳步。
“五月同寒,青白切莫相近!”師父的話在一次傳進了安然的耳中,安然狠命拍了拍自己的陽池,這才回過神來,誰知一跨入安家大院,他再一次停住了腳步,院落四周的四盞燈籠泛著明光,宛如四輪皎月,抬頭望望天際,一輪微微有所缺口的皓月正孤寒的懸掛在那裡。
“這,這不就是五月同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