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數百年,這位曾經喜歡跟在他屁股後麵打轉的小丫頭,早已長至成年。
黑色的長發在半裸的香肩上隨意四散,蒼白到近乎沒有血色的肌膚透著一種病態的美感。直綴而下的黑綠色戰袍遮掩住凸凹有致的身軀,令人浮想翩翩;清冷的五官透著肅殺的美感,卻又令人望而生畏,心中忍不住泛起頂禮膜拜的衝動。
那是一種生命對於死亡本能的敬畏。
目光掃過對麵的三人一貓,海拉冷哼詢問:
“知不知道擅闖冥界的下場?而且,你們居然還打傷我的小可愛。”
小可愛?
眾人一愣,卻見原本在地上躺屍的黑龍王尼德霍格一個側翻起身,四肢飛快劃動,連滾帶爬地竄到海拉身後,乖乖垂下腦袋,任憑這位女王伸手撫摸它的頭顱,宛如一隻被馴化的小狗。
這審美和起外號的水平……
正當幾人暗自腹誹之際,海拉單手掐腰,另一隻手彈著指甲,似笑非笑地看向眾人:
“說說吧,這事你們準備怎麼善了?”
“你就是海拉?”
索爾好奇地打量了傳說中的親姐一眼,隨即提著手中的雷神之錘走上前,傲然開口道,
“我是索爾,大神奧丁和女巨人嬌德之子!”
看著索爾那年少輕狂的模樣,海拉嗤笑搖頭:
“真的嗎?你可一點都不像他。”
“咳咳……”
洛恩乾咳著打斷了姐弟兩人之間隱隱散發出火藥味的對話,試圖緩和氣氛,
“要不,我們談談?”
“嗯~~”
海拉拖長鼻音,半是玩味,半是嘲諷地點頭評價道,
“你倒是和他越來越像了。”
顯然,對於親手將自己流放到冥界的兩個至親,海拉心中有著強烈的怨念。
聽出那語氣中的不善,看到海拉款款邁步走來,布倫希爾德下意識地擺出了防禦的姿勢,並向洛恩身邊靠攏。
海拉見此情形,不由停住腳步,原本似笑非笑的臉頰頓時冷了下來,轉頭看向親弟弟索爾:
“跪下!”
“你說什麼?”索爾一臉錯愕。
“跪下,在你們的女王麵前。”
海拉微笑重申,藕臂舒展間,一柄夜空之劍在掌中浮現,
“既然來冥界覲見,那就應該懂規矩。”
“女王?我可不這麼認為!”
暴脾氣的索爾一聲冷哼,毫不客氣地甩手投擲出掌中具現化的雷神之錘。
洶湧的神力激蕩奔騰,萬道雷光裹挾著蒼銀色的神錘將沿途的一切阻礙化為齏粉。
然而,麵對這聲勢浩大的一擊,海拉僅是輕輕抬起空著的另一隻手,並攏的五指竟穿過萬道雷光形成的綿密光網,硬生生地抓住了蒼銀色的錘麵。
“轟隆!”
強勁的雷霆神力隨之激蕩,整個荒原的地塊崩裂開來,塵土飛揚,瞬間沉降百米。
但隨著煙塵散去,那位死亡女神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能輕鬆摧毀一座高山的雷神之錘被她抓在掌中,哀鳴著停滯不前。
見此情形,索爾滿臉的難以置信,口中喃喃自語:
“這,這不可能!”
“小可愛,你根本不理解什麼叫‘可能’。”
海拉嗤笑搖頭,眸中對於這個所謂的親弟弟滿是不屑。
在神話時代中,除了比較抽象的命運之外,生命、死亡、戰爭、智慧是四種具有強大潛力的實質化權能。
生命帶來族群的衍育,死亡帶來新舊的更替,戰爭負責優勝劣汰,智慧引導文明繁榮……
隻要有人能夠深入駕馭其中一項,就有問鼎神王之位的資格,但它們往往無法被完整地繼承。
比如北歐神代之中,生命的權能被神後弗麗嘉、豐饒之神弗雷、大地與豐收女神希芙、賢狼赫蘿等一眾神靈瓜分;
戰爭的權能被戰神提爾、神王奧丁、雷神索爾、女武神王芙蕾雅等一眾神靈所瓜分;
智慧的權能被大神奧丁、詭計之神洛基、詩神布拉基、智慧巨人密米爾等一眾神靈瓜分;
以上這些提到的人物,至少都擁有主神及其以上的位格,其餘吃過以上這三種權能邊角料的下級神靈,恐怕更多。
但【死亡】權能的分割在北歐似乎是個特例,它不像希臘神話中的冥府,有著冥王冥後、死神睡神雙子、冥河渡神、複仇三女神、三大冥界判官等等較為完備而龐大的冥界諸神體係。
在赫爾海姆這片寒冷而孤獨的國度中,海拉就是唯一的女王,擁有較為完整的死亡權能和對整個北歐冥府無與倫比的掌控力。
雖然奧丁建立了英靈殿,從這位大女兒手中奪走了一部分死亡的權能,但卻無法從根本上削弱海拉的死亡權能。
畢竟,他為了掌握盧恩,登上神王之位,隻是獻祭了一隻眼睛;而海拉為了掌控死亡權能,半個身軀都曾化作了骷髏。
按照北歐世界的運行法則,凡事皆有代價。
代價越高,回報自然也就越高。
隻要他沒有和弗麗嘉生下光明之神巴德爾,按照預言將阿薩神權推至頂峰,獲得進一步的天命加成,他就無法奈何海拉這個冥界女王,進了赫爾海姆,也隻能暫避其鋒芒,躲著這位大女兒走。
更不用說,此刻還沒完全成長起來的臭弟弟雷神索爾。
不過,海拉並不以腕力見長,雖然可以憑借強大的實力控製住雷神之錘,但想要徹底摧毀這件神器,需要時間。
見勢不妙,索爾當即揚起右手,亮出了另一件神器鐵手套—雅恩格利佩爾,口中暴喝一聲:
“妙爾尼爾!”
頓時,逐漸不堪重負的雷神之錘猛地爆發出一陣強光,並趁著海拉閉眼鬆懈的刹那,火速倒飛回主人索爾的掌中。
鐵手套—雅恩格利佩爾,這是專門搭配妙爾尼爾之錘使用的神器,兩者可以互相牽引,使得神錘妙爾尼爾無論飛出多遠,都能自動回到索爾手中,所以才成就了其【投擲之錘】的彆名。
然而,在索爾即將奪回神錘的刹那,一道迅疾的黑影已經在電光石火間衝到了他的眼前,兩柄夜空之劍交叉斬下。
感受到那撲麵而來的死亡風壓,索爾顧不得將雷神之錘回收,火速空出一隻手,從魔法陣圖中取出自己的另一件神器——格莉德之杖。
這是他的情人—女巨人格莉德所贈予他的一柄手杖,由烏魯神鋼打造,最大的特點便是無比的堅硬,因此也被稱為【不斷之杖】。
“當!”
伴隨著幾乎刺破耳膜的金鐵交鳴,落下的夜空之劍居然硬生生在號稱【不斷】的格莉德之杖上砍出了兩道淺淺的豁口。
這要是被砍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