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前沾滿鮮血的地獄惡犬加姆,在主人的命令下,躍出船艙,率先從坍塌的圍牆處衝了進去。
“滾開!”
伴隨著渾厚的暴喝,戰神提爾將劍鋒插入加姆的咽喉。
地獄犬吃痛,奮力咬下,犬齒與金屬摩擦迸發耀眼的火花,同時惡犬內部的胃酸瘋狂腐蝕劍鋒表麵,試圖將這柄利刃連同前方的手臂一同啃碎。
然而,麵對斷臂的威脅,提爾沒有絲毫猶豫,主動拉近距離,轉動隻剩下半截的劍鋒,暴露出內層嵌套的十二道律法鎖鏈,強大的規則之力此刻卻在加姆體內瘋狂增殖,將它的內臟改造成移動法庭,不斷剝離它的生命和神性。
感受到死亡的氣息,地獄犬怒吼著揮動利爪,提爾一隻眼睛被加姆爪尖挑飛,卻又在墜落過程中化作血色的利刃,卡在地獄犬的臼齒間,帶來新的傷痕。
拖著滿嘴的貫穿傷,加姆凶性更盛,當即扭頭咬碎提爾顱骨。
但飛濺的神血灑在它的身上,化作一張張《正義法典》的書頁。這些紙張碎片和律法條文接連爆開,將這條膽敢犯上的惡犬轟成一地的碎肉。
同樣,被啃下手臂和半個腦袋,注入死亡神性的提爾也搖搖晃晃地栽倒,再也沒能站起。
而這位戰神的隕落,宣告了諸神邁入黃昏和地獄的前奏。
由於尼約德將勝利之劍遺失在凱爾特,弗雷失去了手握這把華納聖劍的機會,但他卻收獲了父親尼約德的神格。雙目陰森,洶湧神力如墨汁般湧動的豐饒之神以鹿角迎戰赫蘿、羅絲和凱蘭崔爾三位神靈的聯手。
天上,冬之女神斯卡蒂則對上了愛神芙蕾雅,打得難解難分。
看著那雙漆黑的眸子,以及傷口中流出的紅黑色神血,斯卡蒂明白對方已經被黑暗以太侵蝕,隻能狠下心來,和這位舊日的情敵展開廝殺。
另一邊,雷神索爾和世界蛇耶夢加德的戰況同樣慘烈。
耶夢加德在蛇與貓之間來回轉換,不斷地翻滾,巧妙地躲避雷神之錘追擊,同時從口中接連噴出腐蝕神性的猛毒。
紫綠色的濃煙之下,妙爾尼爾錘柄上的矮人符文正在熔解,索爾的手臂也被耶夢加得的毒液腐蝕出蜂窩狀孔洞。每個孔洞內都伸出細小的蛇信子,腐蝕索爾體內的生機。而這位雷霆之神則對一切漠不關心,瘋狂揮動雷神之錘,砸向宿敵的頭頂。
當錘頭多次砸中塵世巨蟒的頭顱後,蛇鱗表麵迸發的不是火花,而是微型的雷暴雲,不斷在耶夢加德身上轟出片片血坑。
而索爾的最後一擊竟直接讓妙爾尼爾徹底解體,錘體碎片化作帶電的隕石雨,擊穿耶夢加德七寸處的鱗甲。巨蟒的血液與雷神的汗液混合後發生劇烈反應,生成紫紅色泡沫淹沒整片戰場。泡沫破裂時釋放的不僅是毒氣,還有被封印的古老雷霆——那些本該在創世時劈開混沌卻未被使用的原始閃電。
索爾的軀體在強光中碳化成焦黑的雕像,右手仍保持投擲姿勢。而耶夢加得斷首處湧出的神血,化作金色的河流。
同樣慘烈的戰鬥也發生在其它區域,越靠近那燃燒的樹冠,廝殺越是殘酷。
詩神布拉基、守護之神海姆達爾、豐收女神希芙……屬於阿薩和華納的神靈相繼隕落;
布倫希爾德、凱蘭崔爾、羅絲、矮人七王、人類九大君主………來自中庭的力量也未能幸免;
霜巨人、火巨人、山巨人、以及返祖的遠古巨人……這些曾經的世界霸主同樣被碾成肉泥;
戰場上堆滿眾神和巨人、魔物的屍體,平原已經變成一片血海。黑龍王尼德霍格在戰場上空飛翔,雙翼發出駭人的聲響,貪婪地啃食著染滿鮮血、尚存餘溫的死難者,天空中發出血般暗紅的光,把天空和大地染成一片深紅,戰場上立著的身影已寥寥可數。
“奧丁!”
一柄被死氣包裹的黑色利劍激射而出,撞在奧丁的鷹盔迸射一溜青銅星火。
眾神之父的獨眼在風暴中燃燒成藍白色火球,凝視著那熟悉又陌生的身影,蒼老的臉上浮現出罕見的猙獰:
“海拉!”
時隔千年,終於重逢的父女兩人注視彼此,沒有絲毫的溫度,隻有凝成實質的憤怒和殺意。
下一刻,兩人沒有絲毫的猶豫,衝向彼此。
奧丁手上虛握,宛如瀝青的黑暗以太化作岡格尼爾的外形,槍鋒前端滴落的黏稠物質,浮現出液態化的瓦爾哈拉壁畫——那些黃金宴會廳與永不停歇的戰爭幻影。
千萬具裹著霜衣的英靈骸骨從中掙脫而出,跟隨著這位北歐狂獵之主的腳步,向死亡發起衝鋒。
黑色的長矛刺入冥河的幻影時掀起沸騰的液態記憶,那些彰顯著奧丁戰爭神性的征服史從裂縫中噴湧,凝結成帶著血鏽的符文鎖鏈,穿射向前方的親女兒。
海拉當即將死亡的權能催發到極致,一半身軀生機盎然,一半身軀枯萎腐爛,無數亡靈渡鴉在血光中飛起,銜著金宮的瓦礫,如隕石雨砸向神王。奧丁手上一抖,黑暗以太從地脈中噴出,化作萬千利劍,將天空中的鴉群儘數抹殺。
死亡女神趁機探出骨爪抓住矛杆,腳下的地麵突然生長出蘊含死亡權能的熔岩荊棘。這些誕生於諸神黃昏預言的熾熱尖刺,纏繞著海拉被囚禁千年積攢的怨恨,將黑泥所化的岡格尼爾熔煉成反向刺穿奧丁掌心的詛咒刑具。
阿薩的神王發出怒吼,震碎了海拉的數根肋骨。
然而,斷骨並未落地,反倒被海拉握在手中,出其不意地刺進了奧丁的胸口,濃鬱的死氣瘋狂侵蝕著奧丁的五臟六腑,泯滅著他的生機。
父女兩人看向彼此,透露出一脈相承的瘋狂。
“仇敵,必滅——岡格尼爾!”
“死劫,已至——赫爾海姆!”
伴隨著不約而同的暴喝,權能與權能凶狠對撞,神性與神性劇烈焚燃。
慘烈的戰場以父女兩人為核心,燃起了熊熊大火,點燃了整個大地,在紅蓮般的烈焰之中,世界已成一片火海,烈火柱貫穿九大國度,濃煙卷沒整個世界樹。
樹乾和樹枝層層裂解,名為北歐的“世界”也隨之徹底崩潰。
星辰從蒼穹中落下,時間已不複存在,焦黑的地麵搖晃著沉入波濤洶湧的海底,觸目所及的隻有滔天巨浪,世間隻剩下一片死寂的大沉默和永劫的黑暗。
不知過了多久,一道冥冥中的聲音在混沌中響起:
“終於完成了,不枉我花費了這麼多苦心,”
一隻銀灰色的巨手穿過虛空,摸索向那灘傳來胎動的劫灰。
然而在即將與觸碰的刹那,一縷金色的火焰在灰燼中重燃,恐怖的高溫瞬間讓銀灰色的巨手汽化分解。
一道散發著銀灰色光暈的巨人身影在火焰的照耀下顯映,驚疑地看向自己被熔斷的手掌:
“居然拒絕了本王?這是怎麼回事!”
“因為,我才是這份祭品的主人。”
伴隨著幽幽的沉吟,一隻白皙的手掌向前虛握,將那縷灰燼中的黃金火焰攥入掌心。
跳動的光明之中,映照出一張銀發紫眸的俊美臉龐。
“你沒死!”奧爾勞格難以置信。
“不止。”
洛恩戲謔一笑,將掌中的那縷金色火焰拋向半空,喃喃低語,
“演出結束,該醒了,諸位!”
刹那間,如老人,如兒童,如男性,如女人的聖詠在混沌中響起,十重天國的光狀門扉在他身後緩緩打開,億萬星輝從中奔流而出,化作一個又一個本該死去的身影。
他們曾為逐火的飛蛾,曾為光明的擁躉。
為了最後的餘火,他們在名為“北歐”的祭場上拚儘所有,燃儘全部的生命和神性。
而此時此刻,最後的祭禮已經完成,他們亦將蒙受新神的福恩,在灰燼中重生。
看著眼前一張張熟悉的臉孔,奧爾勞格身上的星光劇烈晃動,臉上滿是錯愕:
“這,這不可能!”
“你根本就不理解什麼叫‘可能’。”
洛恩嗤笑搖頭,看向身後的最佳男配角,
“一個犧牲所有,終其一生都在和命運抗爭的人,可以無恥,可以下作,可以背負所有的罪惡,但唯獨有一件事不會去做,那就是——向【命運】低頭!”
“所以,我們可以揍這狗娘養的【命運】了嗎?”
奧丁走上前,瞪著布滿血絲的獨眼,用陰森而仇恨的目光,看向造成這一切不幸的源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