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士兵之中,來自那樣村莊的人並不在少數。
“這是為了明天能獲勝的措施。希望大家忍耐。”
話說的好聽,大概沒有誰像她一樣殺了那麼多人。
畢竟,她是最強的!
似乎隻要一踏上戰場,她就沒有迷惘,沒有憐憫。
更沒有人性!
即使是委身在王座上,也從不因憂鬱而眯起雙眼。
即使是麵對各種問題,也以誰都咋舌的程度勤於政務,不知疲倦為何物。
即使是在和異族間的戰役中,也逮捕成為內亂根源的領主,嚴苛地予以處分。
即使反叛的臣民有多少苦衷,她也能無視,一絲不苟地衡量政務,毫無偏差地懲罰弱者。
任何她所作出的決定中,似乎都隻是為了【勝利】,而沒有【感情】的因素。
連【遲疑】和【同情】都不具備的怪物嗎?
這樣王,真的能夠和人民共情,真的能治理好國家嗎?
“亞瑟王,不懂人心。”
紅發騎士望著城外無人掩埋的屍骨,厭煩地啐了一口。
“這麼說起來,你很懂哦,崔斯坦卿?”
一道突兀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崔斯坦下意識回頭望去,頓時看到了一張似笑非笑的臉。
“梅林閣下,您,您怎麼也在?”
“隨便逛逛,順便給你遞條消息——牛津郡的領主又叛變了,軍中還裹挾了幾千的流民。”
洛恩沉聲回答。
“告訴我這個做什麼?”崔斯坦皺眉。
“王她的性格你也知道,如果讓她出兵的話,她在戰場上是絕對不會對那些流民手下留情的。你就不一樣了,可是十二圓桌騎士中最出名的大善人,最看不得無辜之人受難。如果這次由你統兵……”
聽到這提醒,崔斯坦心領神會,連忙點頭:
“好的,我明白了!我這就去求王恩準。”
說完,他便火速走下城牆,奔向阿爾托莉雅的軍帳。
兩個小時後,崔斯坦帶領著一隊人馬浩浩蕩蕩出城,直奔牛津郡而去。
而同時,一道高挑曼妙的身影,也走上了城牆,來到了洛恩身後:
“老師,您為什麼推薦崔斯坦卿前去牛津郡平叛?老實說,他的性格太過多愁善感,很容易被情感影響判斷,並不適合單獨領軍。尤其這次的對手,還是牛津公這種喜歡用流民當肉盾的惡徒。”
“你是他們的君主,不是他們的保姆,總該讓他們自己試一試。”
“試一試就能成功?”
“不,是試一試,他們才會知道自己不行!”
洛恩冷笑回答,臉上泛起不加掩飾的嘲弄。
世上哪有什麼歲月靜好,隻不過是有人在負重前行。
崔斯坦這類人說好聽點,叫比較有同情心,喜歡替他人考慮。
說難聽點,叫站著說話不腰疼,典型的聖母病泛濫。
他之所以有精力在這裡數落阿爾托莉雅不通人情,沒能找出救下所有人的最優解,是因為阿爾托莉雅太能乾了,把本該十二圓桌騎士共同承擔的責任和負罪感一力承擔了。
殺敵也好,征兵也好,反正都是君主下的命令。
他們都隻是執行者,都隻是一朵聖潔的白蓮花。
圓桌?
用餐地位平等者?
真是給他們臉給多了,最後慣出毛病來了。
也就阿爾托莉雅心善,不計較這些。
但作為老師,洛恩可不能當做沒聽見。
該敲打的人,自然需要好好敲打一番。
這也是內部磨合,消除隱患的一種方式。
阿爾托莉雅雖然不太讚同這位老師整治下屬的手段,但還是從中感受到了濃濃的回護和關懷,心中暖意流淌:
“老師,其實您不用為我做這些。他們說什麼,我都不會在意的。”
屬下的褒貶議論對她來說,都是無關的小事。
即使被人疏遠、被人畏懼、甚至是被背叛多少次,她的心都不會變。
“那你在意什麼?”洛恩問。
“當然是您了!”
阿爾托莉雅剛一開口,意識到似乎有些不妥,連忙解釋道,
“【騎士之道】也好,【王者之道】也好,都是您教給我的,也是您讓我看清自己需要做什麼,需要成為一個怎麼樣的人。外人理不理解我無所謂,隻要您理解就夠了。”
“理解,我當然理解,你可是我最棒的學生。”
洛恩信誓旦旦地保證。
阿爾托莉雅幽幽看向自己的這位老師,展現出超乎尋常的敏銳:
“總感覺您似乎對很多異性說過相同的話。”
“有嗎?”洛恩裝傻。
阿爾托莉雅嚴肅地點了點頭,毫不客氣地揭了自己這位老師的老底:
“我已經說了那麼多次請您減少和女性間的關係問題。就隻有這件事,您似乎不管過多少年都改不過來呢。”
小鎮上那些懷春的少女們姑且不論,這一路征討的路上,那位湖之騎士蘭斯洛特可沒少鑽自己這位老師的帳篷。
兩人的關係至今,一直不清不楚。
被看穿了本質,洛恩選擇笑嘻嘻地承認:
“沒辦法,我有著一半的夢魔血統來著,澀澀可是我的生存意義。”
看著一臉得意那麼說的恩師,阿爾托莉雅不惱不怒,隻是用溫暖的笑容以對。
沒錯。至今以來洛恩已經看過無數次她的笑容。
然而她卻不曾為自己而笑。
這名少女,這位女神,喜歡看到自己珍視的人開心而歡笑。
“謝謝你一直以來為我做了這麼多,梅林。對我來說,您既是名偉大的老師,也是我最信賴的親人。”
“隻有這些?”洛恩故作失望地搖了搖頭,“我還以為自己挺有魅力的。”
“您是說愛人嗎?”
阿爾托莉雅思考了一陣,認真回答道,
“我並沒有像您一樣和異性間交流的經驗,所以我不知道這樣的心情究竟是什麼。但是我覺得您在我身邊這件事,還有您陪伴我的歲月都是相當難能可貴的事。搞不好,我是愛上了您也不一定。”
既沒有紅了臉頰,也不像少女般羞澀,她隻是將那自己的判斷誠實地,懷著真心說了出來。
而真誠,是最大的必殺技。
饒是洛恩這種萬花叢中過的極品渣男,此刻麵對愛徒這直率而真摯的表達,也不禁被嗆得說不出話來。
甚至,他還隱隱有些負罪感。
為了化解這份無形中的尷尬,洛恩連忙轉移話題:
“對了,地脈都打通了嗎?”
“嗯,大部分都打通了。我已經按照您的吩咐,每攻下一處城塞,就會用石中劍的權能清理地脈中的舊印,並讓妖精們利用族中的【聖槍】錨定地表,重構基盤。而結果也如您所料,被清理過的土地再也沒有出現過腐化的現象。”
“那到現在為止,你完成了多少節點?”
“十一個!”
洛恩聽完,暗暗點頭。
根據《不列顛諸王史》的記載,亞瑟王會經曆十二次王朝戰爭,統合不列顛全境,奠定【永恒之王】的偉業。
也就是說,這場試煉還差最後一環,就可以結束了。
自從開戰以來,阿爾托莉雅帶領著圓桌騎士屢戰屢勝,幾乎將不列顛境內的腐化妖精、狂獵、魔獸、叛軍刷了個遍。
然而,作為災厄之源的卑王伏提庚卻憑借著自己近乎不滅的特性,不斷借著地脈轉移,換位置興風作浪。
眼下,十一個地脈節點已經被鎖死,伏提庚失去了機動性,已經沒幾天好蹦躂了。
思考中,洛恩展開地圖,推算著第十二處地脈節點所在的位置。
很快,他便鎖定了目標
——巴頓山!
這地方好像在牛津郡境內?不會這麼巧吧?
洛恩望著早已不見蹤影的崔斯坦等人,心中隱隱升起了一絲不好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