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人有信心,能憑借自己的實力和悍不畏死的勇氣,將每一個膽敢朝自己發起衝鋒的蠢貨撕碎!
匈奴人,也確實在草原上做到了這一點。
直到那一站,與東胡人爭奪草原霸主的決戰,意識到自己仍舊不夠強大、至少沒有東胡人強大的匈奴人,終於見到了比自己還勇敢、還悍不畏死的另一群瘋子。
折蘭人。
於是,折蘭部成了最受匈奴單於庭本部歡迎、親近的部族。
也成為了三駕馬車中,唯一一個不需要擁有牧場、畜牧群,便能直接得到單於庭供養的部族。
因為匈奴本部,從某種意義上來講,算是草原上最懂折蘭人的一群人。
匈奴本部清楚地知道:折蘭人,天生就是為了戰鬥而生。
他們不該把時間、精力,浪費在和牛羊作伴,和乳製品為伍的生活瑣事當中。
他們應該戰鬥。
他們應該無休止的戰鬥,應該出生在戰場上,並於戰場上找到自己的歸宿,結束自己燦爛輝煌的一生。
而眼下,高闕內,哪怕一個折蘭人。
更沒有匈奴本部,那些永遠都有一個悍不畏死、勇往無前之心的‘真·匈奴人’。
呼延當屠、且當二人,也隻是四大氏族之一:呼延氏的貴族。
而草原上,除了折蘭瘋子,和單於庭本部那些戰爭狂人,便再也找不到第三類人,是不具備遊牧之民‘趨利避害’之本能的了。
趨利避害,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甚至打得過也不是不能跑,才是草原遊牧之民的生存之道。
現在,雙方的戰場被局限於高闕內,這讓天生習慣了‘大戰場’,並習慣於先找好退路、準備好逃跑路線,而後再打仗的遊牧之民無所適從。
再加上傷亡越來越大,戰況越來越慘烈,匈奴守軍一方的軍心、士氣,也開始出現了一些極其微妙的變化。
草原上有一句俗語。
活著,便是一切。
隻有活著,才是比撐犁天神還要大的事。
隻要活著,就什麼都能有、就什麼都有機會。
生存,才是草原上的頭等大事……
“漢人,已經占據高闕了……”
“繼續打下去,也無法將漢人趕回河對岸吧……”
一時間,匈奴將士各懷心緒。
手中的刀、劍沾滿鮮血,將握柄處搞得濕乎乎、黏糊糊的。
整個高闕內,也從原先的冷灰,變成了一片刺眼猩紅。
——每時每刻,都有人倒在血泊之中。
每一呼、一吸之間,便有人死在這場‘不對等’戰爭中。
匈奴人,開始恐懼了……
“不許退!”
匈奴陣列後方,呼延當屠拔刀怒斬,將一名打算偷偷後退,溜去北關牆的匈奴守卒砍翻在地。
而後,便在一眾匈奴守軍異樣的目光注視下,堅定不移的吼道:“想想你們的家人!”
“想想你們的部族!”
“一旦失去高闕,就算撐犁孤塗不怪罪、撐犁天神不降罪,漢人,也將奪走屬於你們的一切!”
“——你們的女人,會成為他們孕育後代的工具!”
“——你們的草場,會成為他們畜養馬屁的樂土!”
“你們的親人、部眾,你們的財富——乃至於你們的生命!!!”
“漢人,什麼都不會給你們留!”
關鍵時刻的一番吼嗬,總算是讓守軍將士動搖的心神稍稍一定。
是啊。
遊牧之民南下搶掠,無不適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漢人的財富,一定要帶走。
漢人的女人,一定要搶走。
漢人的城池、房屋,一定要燒掉。
若是反過來,漢人,想必也會這麼做……
“對麵的匈奴人,聽著!”
正當守軍將士遲疑間,百步外的南關牆方向,也隨之響起一陣蹩腳的匈奴語。
便見一名漢人大將走出陣列,手握一個前窄後闊的奇怪物什,操著一口比鮮卑人還蹩腳的匈奴語,再吼道:“高闕,已經不再屬於你們了!”
“想想你們的親人!”
“想想你們的部眾!”
…
“不要再做無謂的抵抗,不要將生命,白白丟在這高闕之上!”
“回去找你們的親人,回到你們的部族,放下刀劍,跳下馬背!”
“畜養你們的牛羊牧畜,過你們自己的生活!”
“不要再助紂為虐,成為單於庭殘害草原遊牧之民的幫凶!!!”
與呼延當屠方才那番話高度重合,意義又截然相反的一番話,直說的匈奴將士紛紛愣在原地。
便見那大獎稍側過身,指了指身後的南關牆。
“我漢家的五十萬大軍,今晚便會抵達高闕!”
“此刻,關牆外,投石器、攻城車,還有碾人木,也都已備好!”
“——本將,不忍屠戮無辜的遊牧之民!”
“天黑之前退出高闕者,不殺!”
“天黑之後,高闕內,凡遊牧之民,一個不留!!!”
那漢將話音落下,也不等有人回應自己,當即便折身退回到了漢軍陣列的後方。
同一時間,南關門處,也傳來一陣刺耳的‘吱嘎’‘吱嘎’聲。
“是……”
“是投石車!”
“漢人,要在這高闕內,用投石車砸死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