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清!
坤隆三年,西曆1732年八月。宋成廉迎接了最新抵達的船隊,船隊上裝滿了貨物。從糧食到日用品,讓船身的吃水線深入在海麵之下。
船上的乾部給宋成廉送來了調令,要他趕緊回山東參加考試。宋成廉心中又是歡喜又是不安,霍崇說過要完善公務員體係,要完善體係當然得考試。考試通過就可以得到與之相應的職務。這是好事。
然而考試這等事總是令人不安,隻要看到那些題目就感覺渾身不自在。
前來接替宋成廉職務的乾部也是商務司的,透漏一些消息,“老宋,這次考試主要靠的是土地國有化政策。沒有那麼多知識點。”
宋成廉聽了這話,有點安心。如果隻是考政治基礎理念的話,其實就是那麼多。生產資料,剩餘價值。把階級劃分搞明白的話,問答題也就是圍繞著剝削手段。
身為小地主出身,宋成廉很清楚這些套路。在家的時候每年都要乾活,尤其是收租。投奔霍崇之後參加學習,政治課對宋成廉是非常輕鬆的科目。
心裡輕鬆,宋成廉不禁抱怨起來,“這麼點事,就要我們回去麼?”
“嗬嗬。回去再說麼。”前來接替的有些敷衍的答道。
見這廝竟然不肯通氣,宋成廉很不高興。但是眉頭一皺計上心來,“既然來了,不如去見識一下倭國的特色。”
然而宋成廉用了許多手段,從生魚片到藝伎表演,最後還是沒有套出什麼內容。
宋成廉有些惱怒,索性直接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就不肯和我說明白麼?我是犯了事不成?”
見宋成廉這麼不高興,前來接替的歎道“真不是你犯了事。都督就是要強化政治教育,就是如此。非得說什麼,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
十幾天後,宋成廉趕回了臨淄。沿途上有不少人正在向臨淄聚集,人人都說著關於土改的事情。人人神色間都有些不安。
休息的時候詢問發生了什麼,卻沒人說的清楚。又或者是他們不肯說。後來聽聞宋成廉竟然是從倭國回來的,大夥驚訝之餘才稍微說了點。原來土改中出了不少事情,尤其是爆發了流血衝突,還是原本軍人家庭的成員與土改工作組之間爆發的流血衝突。
以前的土改也不是沒有流過血,然而流的是敵人的血。自己人之間爆發這樣的衝突,真的是沒聽說過。
宋成廉有些睡不好了。他家本就是小地主出身,華夏朝廷最初殲滅的是滿清官員,之後又開始惡整那幫士紳。
雖然這幫士紳們還在頑強的抵抗,但是畢竟士紳就那麼點,朝廷在土改上也是鐵了心要乾到底。士紳們撐不了多久。宋成廉相信,士紳完蛋之後,就該輪到各路中小地主。
投奔霍崇的原因中,固然是因為宋成廉非常厭惡他們家對窮人,包括對同村宗族也無儘盤剝的手段。然而投奔霍崇之後混出了些名堂,宋成廉就開始考慮怎麼樣把家裡人帶出農村。進入城市生活。再也不要留在農村啦!
聽到是朝廷人員的家屬與工作組爆發了衝突,宋成廉心裡麵就想起自己那個老爹。以宋成廉對自己老爹的認知,老爹就敢借著宋成廉的地位和工作組的人鬥。
左思右想,放心不下。宋成廉看自己和約定的時間有兩天,索性沒有直接回去。給一同回來的人員說了一聲,就雇了騾馬直奔家去。
這一路上根本沒有休息,天黑了也沒歇息。給了人家走夜路的錢,就這麼走到深夜,總算是到了家。
敲了好一陣子門,引得村裡不少狗都叫起來。這才算是叫開門。火光中見到開門的竟然是宋成廉的堂兄,宋成廉心中咯噔一下,趕緊問道“哥,俺爹娘呢?”
“他們都進城了。”堂兄打著哈欠答道。
“進城買東西?”
“不是啊,官府派人來,說是你要他們都搬去城裡住。房子什麼都給備好了。你爹娘帶著你哥哥弟弟他們都去城裡了。”
聽到這話,宋成廉隻覺得渾身一軟,差點跌坐在地上。這一路上也沒啥事,自然就會瞎想。越想越覺得自己老爹不靠譜,就他那平日手段,恨不得對佃戶剝皮拆骨,榨乾最後一點錢財。而且老爹談起那幫士紳,羨慕的口水都要流出來。現在老爹當了官員家屬,天知道要怎麼利用這個身份。
現在確定老爹已經去了城裡,可就太好了。
堂兄把宋成廉引進屋內,安排他睡下。睡得正深沉,就有人晃他。宋成廉覺得十分不快,帶著起床氣喊道“彆動俺。”
耳邊就傳來堂兄的聲音,“是你讓俺叫你。”
宋成廉這才想起自己的確這麼說過,忍著起床氣爬起來,黑著臉去找涼水洗臉。洗完臉之後心裡麵還是不高興,又抽了一根煙。結果還是不行。最後宋成廉不得不狠狠擰了自己的大腿,劇痛下突然間就有了精神。
這時候宋成廉想起自己太傻,兜裡有清腦的藥物。拿出來在鼻子下麵塗了一點,一股清冽刺激的感覺從鼻腔直通腦門。添加了薄荷與樟腦的清涼油轉瞬就驅逐了睡意,恢複了精神。
使用這種在倭國賣的極好的清涼油恢複精神,宋成廉腦子更靈光起來,先拉著堂兄道歉,“哥,可彆生俺氣。俺就是起床氣大,可不是生你的氣。”
“你才睡了兩個時辰,跑了這麼遠路,可是辛苦了。”堂兄倒是很豪爽的表示不計較。
宋成廉在倭國待了些日子,對人性的認知深刻不少。堂兄說是不生氣,可宋成廉不能當堂兄不生氣。趕緊給堂兄送上兩包煙,給塞了些錢,堂兄這才露出了真心的笑容,吆喝他媳婦給宋成廉做飯。
這中間,宋成廉趕緊詢問。才知道宋成廉‘直係親屬’被接走去了城裡,家裡的地還有房子什麼自然都要拿出來。
土地國有,房屋屬於個人財產,不能分。堂兄說到這裡,試探著問道“工作隊說,你簽了一個什麼文書?”
“是。財產安置文書。”宋成廉答道。
“工作隊說,不能空著房子。得有人住。俺就搬過來了。”
聽堂兄這麼講,宋成廉算是完全放下了心。房子什麼的雖然也心疼,但是前往倭國之前已經知道霍崇下令搞什麼‘城市化工業化’,起碼城裡給分房。宋成廉本來就不待見家裡,也就認了。
堂兄這邊大概是見宋成廉不糾結房子的事情,就問起彆的事情,“兄弟,官府給了俺們土地證,可俺還是覺得不放心。這地真的不讓買賣麼?”
“肯定不讓。地是用來種的。不適合種糧食,可以種樹,種草。村裡頭工作組應該說了土地保護吧。”
“說了。就是說要修水庫,還說了什麼水庫下雨的時候會被泥土衝進去,所以要在水庫邊上種很多樹木和草,把土抓住,那叫什麼來著……”
“減緩水庫淤積速度。畢竟澆地還得用清水麼。”宋成廉把培訓時候講述的內容背了出來。
“對對對,就是這個。”堂兄連聲答道,看來工作組是講過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