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帶著穀殼,也不能保證不變質,不被各種蟲子啃。每年稻米存放都會遇到各種損失,剩到最後的穀子往往都隻是一些空殼。
如此大規模存放,真心是聞所未聞。
此時其他潛伏下來的旗人也帶來消息,在湖廣的朝廷人馬準備進軍江寧。
何坤聽到這消息,激動的站起身來。委屈了這麼久,終於到了徹底清算的日子,何坤隻覺得鼻子一酸,眼淚都出來了。
其他旗人們也都一樣的高興,有人哭,有人笑,有人又哭又笑。幾人在秘密接頭的地方發泄一陣,心情才平複下來。
再商議一陣,想到朝廷是確保了糧食之後才決定出兵,於是一起嘲笑起北方來的華夏逆賊明顯不懂得糧食存放。
那樣大規模的存放,且不說穀子裡頭的小蟲子。光是老鼠就無法消滅。那麼大的穀倉,還是全封閉的。裡麵黑黢黢的,要怎麼才能抓老鼠。
江南說享受,常用‘老鼠掉到穀倉裡’來比喻。黑洞洞的穀倉裡,老鼠日子可是過得好啊。
要不了多久,越來越多的老鼠就把穀倉裡的穀子吃光了!
說到這裡,突然有人建議道“不如咱們等穀子運入穀倉,咱們就放進去一些老鼠。大夥覺得可好?”
何坤大喜,一拍大腿。“好!好得很!就這麼辦。”
眾人又商議一陣,決定見機行事。當然,先得準備好抓到老鼠再說。
看著華夏逆賊們開始押運穀子回來,開始晾曬。潛伏下來的旗人們就開始準備,先抓些老鼠養著。
然而很快他們就發現事情並沒有想的那麼容易,根據打探來的消息,那些穀倉修在比較涼爽的地方。有人馬把守,並不能輕易接近。雖然北方來的逆賊不懂南方,然而便是南方人也沒有辦法憑空飛過去。
老鼠又不是狗,能夠經過訓練之後讓它們做事。怎麼講老鼠投入穀倉才是要點。
這邊何坤心急火燎,卻突然得到消息。原來有假意投了逆賊的士紳得到了接近穀倉的機會。眾人趕緊見麵碰頭,就見一個留著辮子,三縷長髯的讀書人參加了會議,見到一眾旗人,讀書人趕緊行禮,口稱死罪。
旗人們覺得心情好了許多,已經太久沒有見到漢人表現出漢人該有的模樣。讀書人見旗人沒有怪罪他投奔逆賊,就解釋起來。原來這人本就是為了保住家裡的土地才不得不假裝投奔華夏朝廷。
然而土地最終還是沒能保住。所以這位才決定全力相助朝廷。
何坤很是不解,“難道逆賊還搶了你的土地不成?”
讀書人痛苦的連連搖頭,“那些逆賊奸猾的很,他們不搶土地,隻是執行攤丁入畝這惡政!現在那些佃戶都跑去逆賊奪來的土地上耕種,佃土地的已經沒多少人。我等又不能收原本的地租。卻還得每年交納攤丁入畝的銀子。便是把糧食都賣了,也沒那麼多銀子。隻能先把一些地賣了!不成想那些逆賊買了土地之後又把土地佃給佃戶,家裡更是沒人耕地。這攤丁入畝真真是天大的惡政!天大的惡政啊!”
何坤越聽越不高興。作為旗人,並不知道攤丁入畝是怎麼回事。然而攤丁入畝乃是雍正爺定下的規矩。雍正爺定下的規矩,怎麼輪到漢人在這裡指摘。
雖然知道此時還得靠著讀書人相助,但是何坤已經不想給這讀書人好臉色看。
讀書人明顯看出來了,連忙陪著笑解釋道“幾位爺,我不是指摘先帝的製度。先帝製定攤丁入畝,可是有規矩。租無所出,賦從何來。我等士紳可都是能加租。我說的是霍崇這狗賊,他借著雍正爺的製度,把田畝稅都加到我們士紳身上。這是擺明了不讓我們士紳過日子。幾位爺千萬不要多想……”
有旗人不耐煩的喝道“彆說這個,你說說怎麼才能把老鼠送進去。”
“這個,隻能想辦法。如果幾位爺能夠躲在麻袋裡,那是最好。”
“什麼意思?”
“若是把老鼠放到麻袋裡,它們萬一弄不破麻袋,豈不是沒用。如果它們能輕鬆弄破麻袋,搬運之時就會被人看到,那些逆賊雖然蠢的很,卻不懶。他們一旦見到老鼠,定然要抓住老鼠。若是有人躲在麻袋裡,把老鼠送進去。再趁著沒人的時候出來,那就神不知鬼不覺……”
三天後,糧食開始向糧庫裡運輸。何坤已經練習了三天,這邊的旗人兄弟眼見就要到何坤要混進去的時候,都很是擔心。何坤倒是沒這麼擔心,隻是說道“咱們試了幾次,還非得用這個辦法。隻要讓我進去,就算是出來時候被抓,我也隻是說想偷糧食。那些逆賊們還愛裝個好人,不殺人。至多是皮肉受苦,我咬定是偷糧食就好。”
眾人也沒彆的辦法。之前那讀書人雖然說得十分奇怪,然而旗人們試過之後,發現這竟然是真的。把老鼠埋到穀子下麵,雖然老鼠不掙紮了,然而會被壓死。
放到穀子上麵,老鼠在麻袋裡卻不安分,一眼就能看出問題。非得是有人進去,攜帶著裝在竹筒裡的老鼠,才能穩穩當當的辦成事。
幾人也不知道該說啥,最後隻是請何坤吃了酒。臨行前,其中一人突然撩起衣襟給何坤跪下了,“兄弟,你這忠於朝廷的事,我們一定會講給朝廷聽。絕不會讓你的功勞被埋沒。”
其他幾名旗人也都給何坤跪倒行禮。何坤上前攙扶,就想起自己這一年多來的種種,心中悲痛之餘,又有種大仇得報的歡喜。
行動還挺成功,躲在大麻袋裡雖然辛苦,卻幸好沒被人發現。隨著人聲逐漸散去,本就黑黢黢的麻袋裡更是漆黑一片。
當沉重的大門關閉的聲音響起,何坤隻覺得周圍安靜的難以形容。能夠聽到的聲音隻剩下自己的心跳,還有懷裡竹筒中小老鼠們爬動的動靜。
掏出小刀隔開麻袋,何坤從麻袋裡爬出來。點亮蠟燭,就見空蕩蕩的偌大糧庫中堆放著一袋袋穀子。跳下來,就見穀子麻袋下麵都是木板釘成的架子。空氣中混合著麻袋、木板、還有穀子的氣味。
本以為糧庫裡麵會有那種惡心的柏油氣味,卻聞不到。倒是有些石灰的味道。
掏出竹筒,打開塞子,把小老鼠們都倒在麻袋上,何坤聽著細微的動靜,這才放下心。
正準備尋路出去,就聽到一些像是什麼東西被翻開的聲音。隨即,手裡的蠟燭的火焰開始晃動起來。何坤大驚,這密閉的糧庫裡怎麼起風了?
用手遮住蠟燭,何坤確定了不僅是起風了,風向還非常固定。
此時的糧庫外,空氣處理設備開始運行起來。每一個糧庫內都在北邊與南邊建立了通風口。
經過燃燒的煤炭處理後的幾個空氣從北邊吹進去,同時南邊的幾個通風口開始抽氣。
負責的雷虎還是有些不自信,卻還閉嘴不言。江寧司令部的軍官們好久沒有回山東,並不知道技術部門已經開發出了空氣防蛀防鼠的技術。都一個勁的詢問負責的技術乾部。
乾部雖然被問的煩不勝煩,卻也知道這些級彆更高的軍人的確擔心糧食供應,隻能反複強調“諸位師長團長,俺們在山東好些糧庫試過。這些弄完,彆說老鼠,螞蟻蟲子都活不下去。隻要定期進去檢查,再定期抽氣。真沒事,真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