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清再也忍不住,上前幾步,就如十幾年前那樣抓住霍崇的手臂,“先生,你……我……你不要變老。”
霍崇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卻也是一陣感動。歎道“……傻丫頭,人都會老啊。”
沸騰的情緒中包含了太多東西,錢清卻說不出彆的,隻能倔強的反對著霍崇的說法,“先生不會老,一定不會。”
霍崇也不知道徒弟是怎麼了,隻能打起馬虎眼,“好吧好吧,我不會老。不過你是殺人了麼?”
這時候錢清才想起了那幾個王八蛋,連連搖頭,“沒有,我讓人把他們攆走了。那些人真不要臉,竟然敢跑來勸降!”
談起局麵,霍崇一點都不覺得意外,“很正常麼。換成我,我也會奇怪,為何敵人明明打贏了,卻沒有追擊。或許是敵人內部出了問題,或許是敵人軍中爆發了瘟疫。若是不能搞明白,那就隻能瞎猜敵人是準備乾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說起來,咱們就是在做些驚天動地的大事。清兒,我想問你,你要不要來做吏部尚書。”
看霍崇居然沒能感受到自己的心情,錢清隻覺得無比鬱悶,氣哼哼的答道“我才不要。那麼繁瑣,還沒幾個人管。”
“彆氣。滿清狗急跳牆罷了,下次他們再來,隻怕就是求饒命。到時候還讓你對付那些人,看看他們如何給你跪下。你家人都被滿清所害,得讓你出氣。”
聽霍崇用關懷小孩子的語氣說著安撫的話,錢清覺得十分失落。難道自己在霍崇麵前就是一個永遠沒有長大的孩子不成?難道自己的老師從來注意到,自己早就不是孩子了!
“清兒,要是你不願意,就推薦些人。我倒是中意羅義仁,不過羅義仁還是年輕,我怕他壓不住陣。畢竟咱們的人不會服氣他。”
“有先生在,不服氣又如何?”錢清不得不讓自己恢複到以往作為霍崇代言人的角色裡。
“禮部是先鋒隊,不是當官。當官自有當官的製度,那些官員隻用遵守當官的製度。禮部的人不一樣,他們要給大家趟出條路,是咱們的同誌,不能用了之後丟掉。咱們是要為大家負責到底。就跟你一樣,你作為班長,是要領著大家做事。決不能虧待自己人,決不能欺負老實人。你就是能做到這些,更要護著你。”
這話讓錢清突然有些惱怒,既然霍崇護著自己,難道不該娶了自己麼。可這話到了嘴邊,錢清卻完全說不出來。
在這樣的害羞中,錢清趕緊把心情收攏回來,放回到已經習慣的位置上。身為霍崇的徒弟,身為霍崇的代言人,錢清感覺這個緊跟著霍崇的位置能保護自己,尤其是能維持住自己與霍崇的關係。
心情平複了,錢清想了片刻,念頭已經冒了出來,“先生,既然禮部內是選舉,何不等等再說。或許高龐那邊也能做出些什麼來。”
“高龐……隻能看看那邊會如何。現在各個部門都有自己的利益,高龐能不能領著江浙的禮部支部搞出超越部門利益的先鋒隊,隻能看。不過當下當務之急,是先解決土地革命的基礎。隻要人民被發動起來,戰爭的勝利其實沒什麼好談。”
“先生非得等兩淮征集的人馬?”
“兩淮的地方一旦發動起來,河南就穩了。河南穩了,北方和西北再鬨也沒用。當下的主要矛盾就是土地問題,土地問題理順,依附在土地關係之上的舊秩序立刻土崩瓦解。隻想著急功近利的打擊舊秩序的上層,在我看來,反倒是舍近求遠。”
錢清並不太認同霍崇的想法,如果滿清被打崩了,豈不是能更輕鬆的對付下麵的地主士紳。即便霍崇堅持認為留下滿清,會給士紳們留下跑路的對象,能夠更好的收拾士紳。錢清還是覺得霍崇高看了士紳們的骨氣。
到現在為止,除了在滿清那邊做官的人之外,士紳們跑路的很有限。他們隻是哀歎著命運,被動接受了命運。甚至還有羅義仁這樣的家夥,興高采烈的在這場戰爭中跳反到本該是敵對的霍崇這邊。
譬如高龐的老師陳銘泰,按照道理,他作為孔孟之道,三綱五常的支持者。就該拚上死全家,煽動起一批人對抗霍崇。然後被殺光光。
可現實中,那些吆喝著‘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為妻綱’的家夥們爽快的拋棄了滿清這個主君,讓自家的兒子女兒出來考公務員,當官。自己各種擺譜,之後還是乖乖尋求在華夏朝廷內部的一席之地。在華夏軍壓倒性的優勢麵前,那些家夥們翻臉比翻書都快。
想到這裡,錢清歎道“先生,我會儘快選拔人才,把那些跟不上隊的請出去。”
霍崇雖然覺得錢清此時的態度有些消極,卻還是鼓勵道“嗬嗬。辛苦你了。”
滿清到華夏朝廷首都徐州招降的消息迅速傳到了華夏朝廷控製的各地,除了少數拎不清的家夥,隻要有點見識的,都感受到了滿清的衰弱與畏懼。
父母之仇不共戴天,這是普通人的看法。文人們則是會用‘君父之仇,不得不報’來描述。
對於現在的滿清西安朝廷的皇帝弘晝來說,君父之仇已經不是泛指,而是實實在在的君父之仇。如果弘晝招降霍崇,那就是在表示君父之仇屁也不是。把滿清逼到這個份上,隻是證明滿清內部已經沒有信心能打贏華夏軍,不得不玩些陰的。
高龐在與嶽父陳銘泰談及此事的時候,陳銘泰是十分的感慨。曾經看著不可一世的滿清淪落到如此地步,陳銘泰都忍不住嘲諷起來。
看著老師的感慨,高龐倒是沒有什麼感覺。感受到自己此時完全無所謂的心情,高龐都覺得奇怪。若是說出身,陳銘泰不過是個舉人,高龐可是狀元。明明應該是高龐對滿清更上心才對。現實卻完全相反。
可這話是不能說的,高龐知道這麼講,就是不給老師麵子。所以就換了個話題,“老師,陛下要文史局趕緊整理滿清出身的東西。咱們江南可不能比山東差。”
陳銘泰聽到高龐的請求,更是感慨起來,“陛下這是要挖滿清的根子,著實是有見識。隻要讓天下明白,滿人不過是一支乘機而起的部族,他們給自己臉上貼的金立刻就剝下來啦。”
高龐連連點頭,趕緊詢問老師的研究成果。陳銘泰就把一些史料拿了出來。
斡朵裡部遷至圖們江流域,九年又遷至綏芬河流域,依附建州衛住牧。據《明實錄》記載,不遲於十四年明政府在其地置建州左衛,委該部首領猛哥帖木兒為建州左衛都指揮使。後兩衛輾轉遷徙。正統三年1438,建州衛遷至渾河上遊的蘇子河流域,以今新賓縣老城鎮(赫圖阿拉)為中心住牧。五年,建州左衛亦遷至此地,居佛阿拉城。七年,明政府從建州左衛中析出建州右衛。委猛哥帖木兒的弟弟凡察掌右衛,委猛哥帖木兒之子董山掌左衛,以青龍嶺(馬兒墩嶺)為界,建州三衛由此形成。
建州三衛的統治範圍大致上由東北至圖們江流域、東南至鴨綠江、西至開原及遼東邊牆一帶,早期歸屬奴兒乾都司,但後大多由遼東都指揮使司掌管。三衛的首領多由世襲產生,但須經明朝政府認可後方生效,並且每年都必須前往京師燕京朝貢。明代多利用各部族之間的衝突及牽製,以進行對當地的統治,並在平時保持與三衛之間的互市往來。
作為明朝將領,傳承了6代人,這個已經非常確定。
自正統年間至明末,建州三衛基本上定居於渾河上遊蘇子河流域,其活動地區東北至圖們江流域,西南至鴨綠江下遊,西至開原至遼東邊牆一線。初隸屬於奴兒乾都司,但實際上多受遼東都指揮使司統轄。其首領受明政府冊委,領奉誥印、受冠帶襲衣;晉升官爵、更換書,遷徙住牧地區,都須呈報明政府批準;其軍隊聽從明廷征調;各級首領每年都至京師(北京)朝貢,據《明實錄》記載三衛的最後一次朝貢,時間是萬曆二十三年159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