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了搖頭,葉桀繼續道:“殺就是殺,沒有對與錯之分。犯下殺孽,就要受到冥府刑罰。”
夏先壽被葉桀說的一愣一愣的,半晌找不出什麼辯駁的話語,最終隻得哭喪著臉,歎息道:“罷了,好歹我的女兒安然無恙,我還能強求什麼?鬼差老爺,送我兒去噬魂淵吧。”
葉桀拿出縮地石與青冥枝,將身旁二人,都帶到了噬魂淵旁。
來到高聳的黑山之巔,陰風席卷,黑雲漫天,怨魂怒吼,鬼哭狼嚎。葉桀將夏麟領到山崖前,拿了塊鬼差令給他,又揚了揚下巴道:“跳下去吧,有幽冥罡風的保護,你不會有事的。”
夏麟不疑有他,一個箭步便衝下山崖,身形消失在了層層冥霧的籠罩之下。
與此同時,葉桀懷中也傳來劇烈震動。
他伸手入懷,將那紙殘頁掏出,卻見墨跡飛舞,嶄新的文字,開始在殘頁之上浮現。
【生死簿記賬:】
【貞觀十二年冬,持有鬼差桀令牌的靈魂被押送至噬魂淵。】
【二階鬼差獲取百分之十嘉獎費。】
【鬼差桀獲得了二百二十五陰德。】
漆黑的文字旁,以猩紅的血跡,繪著夏麟齜牙嗔怒,活似惡鬼的猙獰麵容。
葉桀歎了一聲,將殘頁收入懷中,隨即再度動身,將老者送往奈何橋邊。
路途中,鬼差往來不斷。有身穿紅衣的鬼差,手執遍布倒刺的漆黑長鞭,像趕牲口似地將一大群遊魂趕上奈何橋,對於遊魂的哀求絲毫不予理會,誰若叫聲大了,便會狠狠挨一鞭子。有個一丈高的赤色妖鬼,用漆黑繩索將五十餘人捆成一團,以蠻力拖著眾多遊魂前進。更有鬼差祭出飛舟法寶,像下餃子一樣整船整船的往外趕人。
遊魂一旦被鬼差趕上橋,便是再也退不回來的,無數遊魂哭喊著後退,然而卻有無形的屏障,截斷了他們的退路,橋上隻許向前,不許向後,任其喊破嗓子,哭斷愁腸,也是無可奈何。
眼見種種異象,夏先壽終於怕了,身形也縮在葉桀後方,久久不敢往前挪動一步。
來到橋邊,將諸多轉生遊魂的慘狀看在眼裡,夏先壽忍不住抓住葉桀的衣袖,感慨道:
“鬼差老爺,我終於明白,能夠遇見您,是件多麼幸運的事情了,若不是遇見了您,如今像畜生一樣被趕上奈何橋的,可就是我了,又何談與兒女重聚……”
說罷,老者便要朝葉桀深深作揖,卻被葉桀伸手抬住:“不必如此,我隻幫善良之人。如今你前塵已了,便轉生去吧。”
離去之前,葉桀也給老者塞了一塊鬼差令,同時問出心中最後一個疑惑:“關於夏薇……按理來說,一品轉生,應該能出生在帝王之家才對。你當初收養她的時候,可曾見到什麼異象?”
“異象?”老者微微一愣,記憶仿佛也回到從前,“說來也怪,我發現麟兒的時候,他被包在破舊的繈褓裡,而小薇,卻是躺在河流上的一片蓮葉中,周遭隱約還能見到夢幻般的彩霞。當時的我,隻當自己是老眼昏花了,現在想來,那著實非同一般。”
葉桀將情況了然於心:“這麼說來,夏薇乃是受天地造化孕育而生。”
聞言,老者瞠目結舌:“這世上竟真有人能無父無母,靠天地孕育而成?”
葉桀隻道:“上三品的轉生中,有時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傳說中,那齊天大聖更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夏薇身上的情況也不足為怪。”
兩人告彆後,老者緩步登橋,身形逐漸隱沒在橋上淡紫色的氤氳中,葉桀的懷中再度傳來震動。
【生死簿記賬:】
【貞觀十二年冬,持有鬼差桀令牌的靈魂順利進行九品轉生。】
【二階鬼差收取百分之一引路費。】
【鬼差桀獲得了一陰德。】
隨著文字一同浮現的,還有老者悵然若失,遍布皺紋的朱砂頭像。
“一陰德……嗎?”
送走二人後,葉桀也不禁盤算起收入得失。
“縮地石使用六次,耗費一百五十陰德。青冥枝使用兩次,兩百陰德。兩盞黃泉水沒用上,黃泉水一日之後就會失去功效,留都留不住,估計也用不到了,虧六百陰德。護靈符用了一道,三百陰德。一共花費一千二百五十陰德,賺取了二百二十六陰德,淨虧一千零二十四陰德,還沒算上日後請鬼差梅吃飯的消耗……如果不是短命孫送了我一千陰德,我身上的陰德都快見底了。”
葉桀歎了口氣。
像這樣的虧本生意,他在一甲子的時間裡,不知進行過多少次,他為一個又一個遊魂完成生前遺願,有時甚至要倒貼陰德,再將他們送上奈何橋,過著入不敷出的鬼差生活。
隻是這一次,事情似乎有所不同,想起那仙人轉世的便宜徒弟,葉桀忍不住微微一笑,也不知道那位便宜徒兒,今後能為他的鬼差生活,帶來怎樣的改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