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期的男生女生在這方麵的精力不可想象——林水程剛到半個下午,就有人去科技樓撕了他的考試信息條保存下來;第二天,全年級二十八個班的學生一股腦兒地往三樓他們班外邊衝,遞情書的人瞬間都多了不少。
因為要促進月考方便搬桌椅、攢箱子,教室後門一直都是開著的,林水程坐最後一排,隻要站在教室門外,直接就能近距離看到林水程本人。
蘇瑜看他每天被人吵吵嚷嚷的看著估計也煩,主動提出和林水程調換了座位——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他實際上也是拜倒在林水程顏值下的一員,為美人換個座位,順便探聽第一線八卦,又有什麼不可以!
也是因為這個原因,蘇瑜成為了全班第一個比較能和林水程說上話的人。
“他好有禮貌啊!今天上午好多來找我幫忙傳情書的,他跟我道歉說打擾我了!”飯桌上,蘇瑜一邊扒拉著傅落銀和董朔夜的雞腿兒,一邊幸福地回憶,“他還給我講了最後一道離子方程式大題!講得好清楚,他講的時候我就感覺我會了!雖然講完後我好像又不會了,可是他好聰明啊!”
董朔夜把自己的雞腿給他挑了過去,順手從蘇瑜盤子裡挖走一勺肉末茄子,挑眉說“你不會的我們也可以跟你講。”
蘇瑜嘿嘿笑著“那這不一樣,他新來的不一樣啊。”
傅落銀注意了一下林水程的成績,或許也是因為之前老芋頭暗示了一下,蘇瑜現在也提了一嘴,不知道怎麼的,有點在意了起來。
少年人總是有些爭強好勝的意思在裡邊,對於班上來了一個轉學生,反而在一定程度上激起了傅落銀的挑戰欲。
這個林水程,成績到底能有多好?
月考過後是電子批卷,很快,半天之後就出了成果。
學生們按照慣例,這半天裡有一個小小的假期。
彆的學生都回家了。傅落銀和蘇瑜、董朔夜照常出校門找了個小館子搓了一頓,吃雞絲涼麵,喝綠豆排骨湯。吃得高高興興地再回學校,在宿舍睡個午覺,睡完起來,假期差不多就到頭了。
“那是誰啊,那不是你們班那個轉學生?”
回學校路上,董朔夜突然對他們指了指走在他們前邊的一個人,傅落銀和董朔夜齊齊看過去。
是林水程。
他已經去校務處買了校服,今天身上還穿著,沒有換下來。白襯衣,黑色西裝褲,烏黑碎發襯著瑩潤白皙的脖頸,脊背挺得很直,一派清雋溫柔。
蘇瑜說“他沒回去啊。”
傅落銀嘀咕“他不是有家裡人送飯嗎?怎麼也不回去。”
他比較在意林水程有人送飯這一點。同齡人,也總是會不由自主地比較一下自己有的,和彆人有的東西。
儘管他不在意,不過比較完全是下意識的。
傅落銀看見林水程手裡提著一個袋子,透明的塑料袋中躺著幾本資料書,傅落銀瞥了幾眼,沒看清林水程買的到底是哪些書,但是他確定了一點那些資料絕對不是他們高一這個階段的參考書。
新一輪月考放榜的成績公示布告欄被搬了出來,就在全年級學生從宿舍進教學樓的必經之路上。
傅落銀一直不怎麼關注成績——他的成績穩定的要死,一直在年級前五左右浮動,每次自己估分的結果也都不會超過五分的差距。
排名榜對他來說,已經失去了吸引力。
不過這一次,他卻鬼使神差地過去瞥了一眼。
先看到了自己的,年級第三,隨後找到蘇瑜的,第二十七,再是董朔夜,第二。
隨後他又看了看——傅落銀下意識地想,他是不是也應該關心一下班上其他人的成績穩定情況呢?
儘管他之前沒這麼做過,他也大致瀏覽了一下班上其他人的成績。
在中間比較靠後的地方,傅落銀看見了林水程的名字。
他的第一反應,是這個成績簡直平庸得過分——平庸得到了有些差的程度。
第二反應,那就是林水程是在月考第一天中午才轉學過來的,他參加了後麵的考試,卻沒有參加第一場語文的考試,整整一百五十分是沒有的。
傅落銀看了一眼林水程的分數詳情,愣了一下,先是以為自己算錯了。後倆再一算,又好像不是。
那就隻剩下一個結論——
林水程這個人,除了他沒有參與考試的語文科目,其他所有科目都拿到了滿分!
全部滿分,一分都沒丟!
番外·(下)
番外·平行世界(下)
半天假之後是晚自習,所有同學陸陸續續地都回到了教室。
林水程的分數也在慢慢地被人注意到——大多數人起初都和傅落銀一樣,看到那個分數後沒太在意,甚至覺得這個分數對於尖子班過於平常了——六百分,連末尾淘汰都是輪不上的。
然而等到更多人反應過來之後,班上立刻炸了鍋所有人都想了起來,林水程第一門沒來參考!除了語文這門沒考的以外,林水程拿了全科滿分!
這他媽還是人嗎!
更多八卦開始在班上流傳。
而林水程本人就在他自個兒的座位上坐著寫題,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樣子。
他這個人很奇怪,看著隨和、安靜、沉穩,但是偏偏有一種不好打擾的氣質,導致除了蘇瑜這種心大的,其他人都不好怎麼跟他說話。
蘇瑜跟著傅落銀一回班上就看到林水程在寫題,順手就把自己買的三份奶茶送了一杯給林水程——他原來打算囤起來等晚上喝的;以此來感謝林水程為他講題。
林水程看到他送奶茶過來,怔了怔“不用了,講個題而已。”
蘇瑜笑嘻嘻的“沒事啊我這裡有三杯,我們學校外邊這家奶茶很好喝的!”
林水程想了想,也不再推辭,他拿過來喝了一口“那謝謝你,下次我再請你喝。”
他的書桌上攤著嶄新的書本,看起來就是下午買的那一批。
蘇瑜湊過去看了看,瞪大了眼睛“這是競賽書啊,你走競賽嗎?”
林水程“嗯”了一聲,說“我是競賽特招轉學進來的。”
“誒,那你原來在哪裡上學啊,怎麼突然轉過來?”蘇瑜對林水程更加崇拜了——他們說話聲音平常,也沒有避諱周圍的同學,所有人都聽見了“競賽”關鍵詞,又是一堆齊刷刷探尋的視線。
對於這些優秀的學生來說,競賽生雖然不是什麼稀奇的事,卻也算是一個非常獨特、讓人羨慕的身份了。星大附中每年都會開設聯盟奧林匹克競賽,在全球各分部中選拔最優秀的競賽生參賽。
單單是代表聯盟分部參加全球比賽這一點,競賽生已經在許多人眼中帶上了了特殊的光環——這意味著單是選拔一點,就需要智商和勤奮缺一不可的優秀特長學生。星大每年開組競賽班,全年級單科成績加權平均分穩定前十的學生才有資格進去,而進了競賽班也不代表就能被聯盟分部選做隊員,單是星城裡無數個重點名校輸送的青訓生,就足有上千人。
這是真正的萬裡挑一。
而競賽特招進來的意思,就是林水程已經是聯盟分部代表隊員之一了!
林水程說“原來在冬桐市一中,進了聯盟化競選拔隊,因為選拔中心在星城,離家太遠了,所以轉學過來了。”
蘇瑜的崇拜感一下子上升到了,他小心謹慎地向林水程確認了一遍“所以,所以你已經是競賽代表隊裡的隊員了嗎?”
林水程點了點頭。
蘇瑜看了看林水程,又看了看奶茶杯,捂臉說“分部隊員喝了我的奶茶!還給我講了離子方程式大題!!我的天!!”
他這一聲,直接爆破了班裡的氣氛,私底下的議論和傳言更多了。
傅落銀坐在不遠處,也回頭看了一眼林水程。
轉學生微微低著頭笑,坦然又安和。夕陽透過來,在他發間撒上碎金,整個人都朦朦朧朧地發著亮。
晚上第一節晚自習,班主任在一樓分析考試情況、整理試卷套題的時候,傅落銀坐在講台邊上,就看到底下有人悄悄傳紙條。
“乾什麼呢,紙條放上來。”他慢慢悠悠地開口。
被他視線注視的學生齊齊一個噤聲,隨後看了看沒有老師過來,於是小聲跟他套近乎“班長——”
傅落銀挑了挑眉“交上來我不記你也不告訴老芋頭,彆墨跡啊,一會兒老芋頭上來抓了你的話,我也沒辦法救你了。”
傳紙條的人灰溜溜地把紙條交了上來。
傅落銀隨手放到一邊,視線偶爾掃過上麵的字跡時,卻微微愣了一下。
紙條上一條一條全都討論著轉學生的事。
——新來的那個林水程中考就是江南分部第一,全科滿分拿下的,我今天去老師辦公室送作業就聽見老師們在討論他,說本來是江南分部的人,被咱們星城區直接挖過來了。他家裡人專門過來租了房子跟著照顧。
——你知不知道最誇張的是什麼,他從小到大全拿的滿分!是神童來的,本來說是要跳級,他家裡人擔心他年齡差太大會和同學社交脫節,所以還是按照平常進度上的學。
——不是,滿分這也太誇張了吧,其他科目我都能理解,語文滿分他是怎麼做到的?作文呢?閱讀理解呢?
——真的是這樣,他連作文都能拿滿分的,現在語言文化類判卷都用尺度得點,容錯率更高,我下午去查了一下他有個外號叫“考試機器”……
傅落銀大略一瞟,這幾行字就被掃進了眼中。
他下意識地往林水程的方向看了一眼。
正巧林水程仿佛剛寫完一個題,放下筆喝了一口奶茶,舒展了一下身體,他一抬起頭,視線就和傅落銀撞上了,也是一怔。
清亮澄澈的視線撞過來。
傅落銀趕緊收回視線。
老芋頭走進教室,拍拍傅落銀的肩膀讓他回到座位上。
“接下來總結一下咱們班考試情況,月考排名大家也看到了,班上第一是傅落銀哈。”
蘇瑜帶頭啪啪鼓掌,傅落銀在班上人氣很高,大家也紛紛鼓起掌來。
傅落銀看著自己眼前的試卷,神色毫無波瀾。
老芋頭壓了壓,往傅落銀的方向看了看“不過如果有同學細心也可以發現,咱們班的新同學在有一門沒有參考的情況下,拿到了其他科目的所有滿分。”
班上空氣一片寂靜。
“林同學是咱們星城核心部分奧林匹克化學競賽的選拔隊員之一,前幾天月考沒來得及說,從今天以後,大家就是一起學習的夥伴了,大家一方麵要向林同學學習、競爭,同時也要熱情接納新同學。”老芋頭看著林水程,滿眼都是高興,“咱們已經是全年級的精英班了,但這次月考表現並不是很好,雖然年紀前五十分布穩定,但是前十中,咱們班同學隻有四個人,排名最高的也隻是年級第三,我們要加把勁了!希望林同學的加入,也能為大家樹立一個榜樣啊!”
沉寂兩三秒後,傅落銀帶頭鼓了鼓掌,回頭看了一眼林水程。
這次是光明正大看的。班上其他人也被跟著帶起來鼓掌,雖然已經知道了,但是由班主任親口揭曉林水程的學霸身份,還是給了他們第二重震撼。
晚自習下之後慣例是座位調動時間,原來班上兩人同桌,全年級前四十五名,有一個人空出來,就是傅落銀這個班長。
他的位置是固定的講台旁邊,因為方便晚自習管紀律,離講台也近,全班隻有他一個人是釘死的單人座位。
現在多了一個林水程,不知道往哪裡安排。老芋頭對林水程招了招手,其他人在搬座位時,林水程出去和班主任講話。
蘇瑜在最後兩排,按照慣例這次可以輪到靠邊第一第二排了,也就是和傅落銀順利碰頭。
他拖著桌子來到傅落銀身後,歪頭往外看了一眼“負二哥哥,林神剛來沒位置,你說他會不會跟你同桌啊。”
傅落銀不動如山,隨口說“無所謂。”
他麵前是一個函數題,傅落銀畫著線條,畫著畫著就畫歪了。
他抬頭往外看去。
熙攘嘈雜的桌椅攢動中,林水程跟老芋頭說完話,從後門挪起了他的桌子,一個人慢慢推著。
往前,是他這個方向。
傅落銀放下筆,看了一會兒,直到林水程快挪到前排的時候,他才站起身過去幫著一起搬。
林水程淡靜的雙眸看著他“班長,老芋頭說讓我搬過來和你坐一桌。”
等等。
這個乖乖的轉學生叫班主任什麼?
傅落銀一瞬間以為自己聽錯了,不過他這時候已經沒工夫思考林水程是不是好學生人設有點崩了。
他就記得林水程這一雙眼,又亮又好看,紅淚痣像寶石。
傅落銀說“嗯,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