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雪寒霜耐歲寒!
傅雪很是為難,她是真的為難,她知曉因著她發病之事,步天行和明雪顏尚未去細想那後勁兒的不對之處,畢竟酒怎麼喝,可能會斷片兒,卻不會真的記憶全無,也不會讓人身體軟成那樣,但他們遲早有一天會想起這茬,傅雪本打算就這樣唬弄一下步天行和明雪顏,隻打算推說是蛇毒融於酒後,喝不死人卻還是有些微的毒性,喝多後起了副作用。
畢竟古代根本沒有有效的方法驗毒,銀針驗不了毒。
可沒想到半路殺出個步若鴻。
傅雪騎虎難下,好半晌才艱難的點點頭“既然如此,那大管事便帶兩壇入宮,與陛下講明實情,有沒有蛇都叫他瞧個清楚,喝不喝由他自己作主,隻是驗看之時需謹慎一些,如果有蛇,在密封不夠嚴實的情況下,那蛇陷入冬眠,很可能還是活的,可彆咬著人。”
滄浪臉皮一抽,想當初他們三人去驗酒時為什麼沒交待這麼一句,合著下人的命不是命?
傅雪說完,同芳官小聲說了幾句,芳官便點了一人與她進入窯庫,抱了兩壇酒出來。
滄浪走之前,傅雪又道“我醜話說在前頭,酒是陛下自己討的,無論出現什麼意外或不適,本公主都不承擔任何責任,這句話請大管事務必完整帶到。”
滄浪自然連連答應,待他一走,傅雪急忙將芳官拽入室內小聲道“趕緊將我編的故事傳給席……陸奇年。”
她猜測步若鴻未必會信她的鬼話,到時很有可能傳陸奇年求證此事。
芳官急忙展了紙將她的鬼話細細的寫了下來,又提醒道“未必來得及。”
傅雪“嗯”了一聲“我知道,儘量吧,來得及更好,來不及就聽天由命,就算發現酒的後勁沒那麼大,步天行人好好的活著,總不至於叫我去死。”
芳官歎了一口氣“不如一開始就把酒毀了。”
傅雪搖了搖頭“那樣做隻會坐實了我心中有鬼,反倒叫他們更防範我,以後想做壞事就更不簡單了。”說完她也歎了一口氣“說一句謊要用千百句謊來圓它,誠不欺我,如今隻能寄希望步若鴻沒有那麼高的接受度了。”
事情果然沒有那麼順利,畢竟是突發事件,沒有事先約好時間,所以司辰在柴房敲了磚,沒有回應,卻又不能一直敲,過去將近半個時辰,才有了回應。
半個時辰,足夠滄浪從王府回到王宮了。
傅雪又歎了一口氣,行吧,隨機應變。
滄浪將酒帶入宮的時間正好,午膳剛擺上桌,兩位主子還未入座,正在禦書房裡觀摩地方土貢的明細,明細是隨著地方官員的折子先到的,東西卻還在路上。
土貢,即地方定期向朝廷進貢當地土特產,非詔不得停,具有一定的強製性。
步天行瞅著那些名稱興趣缺缺,年年就是這些,毫無新意,但他瞧見其中兩字後便來了一些精神,他記得誰專程跟他提過,是明負雪還是明雪顏來著?
不入心的事,便總也記不住。
他指著那名稱說“王兄,這個,今年能不能多給我一些。”
步若鴻垂眼一瞅,櫻桃。
他立即嘲諷全開“又是要討誰歡心?”
步天行自打對明負雪生了謎一般的執著後,早被步若鴻嘲麻了“我隻記得她二人中有人提過,卻不記得是誰提的,為防止疏漏,多弄一些分了,總不會出錯。”
步若鴻嫌棄至極“你如今隻會在後宅花心思了麼?”
步天行立即乖巧道“王兄若是有差事要交給我辦,我必然會儘心儘力完成。”
他話說完,眼睛隨意一瞟,就見滄浪正站在門外,見他望過來,拚命的使眼色。
步天行眼角一抽,第一直覺反應這事定與明負雪有關。
他剛要告退,哪知步若鴻甚是警覺“抽筋了麼!有話進來說!”
滄浪連忙躬身走到禦案前,望著步天行,滿臉一言難儘的模樣,步天行也沒轍,微微點了點頭。
滄浪隻得道“陛下,小的有事要稟……請陛下恕罪!”
步若鴻垂目看他“你先說說,要恕什麼罪?”
滄浪一五一十的將傅雪編的話學說了一遍,尤其是最後一句‘陛下自己要的酒,無論出現什麼意外和不適,本公主都不承擔任何責任。’
禦書房裡一片死寂,步若鴻沒什麼表情,氣氛凝滯的很,所以沒人注意到步天行的臉色已經發白了。
過了許久,有內侍來請他二人去用午膳,步若鴻冷哼一聲,站起身來“走,去瞧瞧。”
剛踏進屋子就瞧見有兩名內侍一人抱了一個尚未開封的酒壇已候在桌側,滄浪躬著身子“陛下,容我們先驗驗酒。”
步若鴻坐到已布滿菜的桌前“就在這驗!”
滄浪隻得讓人又搬了一張桌子放在旁邊,將一隻巨大的青花碗放置在一張空桌子上,想是在禦膳房淘來的最大的碗,碗外繪的是串枝牡丹,碗內是潔白的白瓷,沒有圖案,有一點點渣渣都能瞧得一清二楚。
幾名內侍先是將第一壇酒開封,黑棕色的壇子瞧不出裡麵有何異樣,滄浪謹記傅雪的話,不叫人湊近了瞧,直接將一壇酒倒扣進大碗中,一條色彩斑斕不算短的蛇砸了下來,水花四濺但酒香四溢。
那蛇在碗裡翻著白肚皮,看起來好像是死了,卻仍是叫人頭皮發麻。
內侍們驚呼一聲,四散開來。
步天行的臉色更白了。
步若鴻站起身來,湊到那桌邊一瞧——挺好的,還是毒蛇。
誰知那蛇像回光返照一般,突然竄了起來,直奔步若鴻的麵門去了,步若鴻反應很快,袍袖一揮,那蛇被甩了出去,啪的掉在了餐桌上,將盤子裡的菜湯濺得飛起,坐在餐桌跟前的步天行被撲了一臉一身,他迅速起身踉踉蹌蹌的後退三步,凳子都帶翻在地。
然後再也控製不住的“嘔……嘔嘔……”
內侍們慌慌張張的來捉蛇,那蛇果然是回光返照,在滿桌菜裡蠕動了兩下就死透了,被膽大的內侍趕緊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