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雪寒霜耐歲寒!
衛子卿對府內的風雲變幻一無所知,他從進到棲雪苑之後,從一開始的焦躁難耐漸漸平靜了下來,他每日裡站在棲雪苑固定的位置,聞著棲雪苑裡時常彌漫的草藥味道,日日默默的看那個無所事事的明負雪從房內出來曬片刻太陽。
他原以為明負雪控製他之後,會跟他提許多要求,會要他辦許多難事。
可事實上,除了第二日明負雪要求他每日值守十個時辰外,基本視他為無物。
就好像,控製他就是為了讓他安分而已,連利用價值都沒有。
而明雪顏自從一時衝動將衛子卿塞進了棲雪苑,便徹底斷了聯係,她後悔了幾日,辦法不是沒想過,但棲雪苑卻叫步天行布置得如鐵桶一般,叫她無從下手。
木已成舟,她痛定思痛,決定先收斂自己那遙不可及的野心將重心先挪回到步天行身上。
從前總以為自己是步天行三番四次求娶回來的,便認為拿捏住了步天行,會得步天行格外珍重,所以自認為高人一等,時常端著,後來輕而易舉的扳倒明負雪後更是覺得自己的地位穩固無可替代。
可沒想到明負雪一消失,步天行卻像著了魔,開始輕賤她,徹底讓她明白步天行的恩寵就像天上的雲,時有時無,捉摸不透。
但她好歹現在是王妃,還享著榮華,若再放任下去,叫明負雪得了恩寵,隻怕今後的日子艱難。
若明負雪再使些手段,到那時,自己能學得來明負雪,挺得住杖責,禁得住送人麼?衛子卿還會救她麼?
想穿這些,明雪顏便派了幾名婢子日日關注步天行的行蹤,甚至專程有人守在棲雪苑附近,盯著步天行何時進去的,何時出來的。
最後發現步天行這些時日像在修禪,既沒有留宿棲雪苑,卻也不來她的勝雪軒。
明雪顏疑心步天行有了新歡,果不其然,打聽之下才曉得惜香院來了新人,叫步天行很是稀罕了幾日。
地方上的土貢陸續到了,步若鴻瞧都沒瞧一眼,唯獨櫻桃卻特意讓人揀了出來,自己後宮各送了一些,其餘的全部送去了王府,滄浪又命人仔細清洗挑揀著往棲雪苑和勝雪軒各送了一筐。
明雪顏瞧著那筐櫻桃卻食不下咽,隻因守在棲雪苑外的婢子說瞧見送進棲雪苑的不但有櫻桃,還有早就聲稱過了時令的蘆橘。
明雪顏攬鏡自照,實在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裡輸給了明負雪,她想著明負雪那張明豔的臉,覺得男人大抵是山珍海味食多了便向往清粥小菜,清粥小菜用久了又會懷念山珍海味。
那既然如此,為何她不能既是山珍又是小菜?
於是她開始嘗試一些豔麗的裝扮,學了幾日媚惑的樣子。
步天行起初還天天往棲雪苑中去,可每次去,都會覺得明負雪於樣貌上似乎有一點點的變化,但變化在哪裡,他卻分辨不出來,以至於時日一長,竟覺得明負雪就該是這個模樣。
而且品性上也有些不同,似乎端莊沉靜了許多,近似於一板一眼,不再將他氣得跳腳,卻叫他時常覺得無趣。
特彆是棲雪苑中時時都能瞧見明負雪的眾人,在她一點一點的潛移默化中,根本意識不到她的變化。
所以當步天行‘偶遇’了正在散步的明雪顏……
他覺得自己記憶出現了錯亂。
不是什麼晚霞漫天化作了新雪初梅,也不是什麼天山雪蓮變成了蘸露海棠。
好像原本那個豔麗的就不是明負雪,那個曾經玉潔冰清的也不是明雪顏。
這讓他覺得既熟悉又陌生,他跟著明雪顏回了勝雪軒。
放下身段,熱情又討好的明雪顏,與曾經摯誠熱烈的明負雪重疊在了一起,著實讓步天行新鮮了一把。
這個新鮮度很是持續了一段時日,以至於期間去瞧明負雪的次數越來越少。
而許多日未瞧見步天行的傅雪,要麼就是在房中反複折騰文杏那張臉,要麼就是頂著一張高山仰止不可侵犯的臉坐在園子的躺椅上,哼著對眾人來說荒腔走板的調子,愜意的不得了。
……
北陰帝京紂天城瑤華宮。
明展眉聽了來人的話,沉默了半晌“她還好麼?”
來人答道“臣離開之時,三公主一切都好。”
也是,月餘的時間一切變化尤未可知,明展眉望向窗外“告訴她,顧好自己,不必替他人操心,黛遠(黎紅蟬)也是孤的孩子,孤不會拿她如何,至於封夜行……封問心一直與孤拖延時間,說明封家還算看重這門婚事,必然會不斷給封夜行施壓,他若聰明,拖不了多久就會回來,孤允負雪半載光陰,若封夜行半載後仍未歸來,那這婚事便作罷。”
來人應了是。
明展眉按了按眉心“算算日子,她這會該到聖京了,如今身處險境,該收斂些脾氣,以免吃些不必要的苦。”
來人猶豫了一會“臣等……與三公主相處數月,三公主……待人溫和真誠……”
明展眉轉過身來,露出了一絲笑意“不過是吃多了苦頭學了乖。”
來人將一路相處的細節講了一遍,明展眉聽得極為認真,對於其中明負雪的諸多變化未置一辭,這些變化她不是第一回聽見,該有的詫異早已經淡去,也認為人於逆境和磨難之中有所蛻變簡直再正常不過,因為她當年的脾性也與如今完全不同。
包括其中所謂的易容、鬥地主之類,她也隻當是明負雪一年曆練所得。
直到來人支支吾吾提起了陸奇年。
在明展眉眼中,明負雪如今癡迷於誰,都比癡迷於步天行好得多,哪怕明負雪回心轉意又戀上了封夜行,都不是不可以。
因為即便是封夜行,用些手段也是可以成為後宮的消遣的,但步天行,卻著實難了些。
可若是有比封夜行和步天行更好的選擇,那卻再好不過。
隻是即便明展眉對於身份門第沒有執著的觀念,這陸奇年卻叫她想起了黎清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