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雪寒霜耐歲寒!
眾人還在驚疑之時,芳官和文杏倉惶的從屋中跑了出來,喊道“王妃瘋了!著火了,快,快……”
屋子裡越發亮堂,從窗紙中透出跳躍的黃色光影。
跪在地上的淩雲衛,包括衛子卿與紀彥清,像聽到了訊號一般,反應極其迅速的站起身一縱躍進了屋子,步天行跟著衝了進去。
步天行身手不如淩雲衛矯健,被堵在了罩門之外,隻能透過縫隙瞧見內間的六柱大床連著四周的帳幔燃著熊熊火焰,床帳已燒去大半,而床中央的那抹紅色的衣裳正在火中迅速的化為黑灰。
他的眼睛鎖在了床上,完全注意不到明雪顏正伏在內間的地上,離床五六步的距離,瞧不清臉,一動不動好像是昏迷了過去。
滄浪跟著衝了進來,他抱住步天行的腰往屋外拖“王爺,你不能進去,危險!”
步天行甩不開他,又被渚清和沙白一同拖了出去,外麵的內侍們炸了鍋,紛紛喊道“走水了!走水了!”
衛子卿向後看了看,大喊道“王妃昏倒了!”
這才上前將伏在地上的明雪顏抱了起來,紀彥清瞧著那尚還泛青的臉,皺了皺眉,將她的臉往衛子卿懷中側了側,又將垂落一邊的手臂抬了上去,用袖子遮了遮。
衛子卿瞧了瞧躲在罩門帳幔後那個頭不高的淩雲衛一眼,兩人對了一個眼色,衛子卿這才抱著人擠出了屋子,外麵的許多人隻瞧見衛子卿抱著一身素白的王妃幾個起躍快速的離開了棲雪苑。
那禦醫還渾渾噩噩往園子裡躲,不知道要跟上去,也沒人提醒他,現場實在是太亂了,每個人都像無頭蒼蠅一般。
床上被‘明雪顏’砸了一壇烈酒,帳幔珍簟衣物還有木頭,都在助長火勢,那一身紅裳很快淹沒在火海之中,滿屋子燒焦的味道和烤肉的香氣。
進去的淩雲衛扯下罩門處的帳幔‘撲’了兩下火,發現火勢蔓延的更快,床那一塊根本無法靠近,更遑論救出屍體,而且火勢已經開始波及房梁,他們‘不得已’,隻得陸續退出屋子,滾滾濃煙跟著冒了出來。
有些機靈的人已開始急匆匆去尋盛水的物件了。
廊前埋下的用來急救的儲水大缸裡,還栽種了睡蓮,就是沒多少水,大概是因為少雨,也大概是因為這段時日無人打理。
棲雪苑沒有鯉池,也沒有溪流,隻有一口水井在小廚房的門前,和園子一角有個小型瀑布。
可待眾人找盛水的物件回來時,火已經竄出窗外了。
淩雲衛已經放棄了滅火,而是開始拆除相連的房舍和院牆。
步天行像傻了一樣被滄浪他們護在身後,站在廊階下,他現在完全沒有一絲一毫的精力去想明雪顏在發什麼瘋?
他現在腦子裡是一片混沌,就在剛剛他身體本能的跟著衝進了屋子裡,可他衝進去要做什麼?打算做什麼?卻是完全沒有想法的……
王府裡除了勝雪軒的淩雲衛和被關押的人,幾乎傾巢而出,包括值守在府外的淩雲衛也全部集中了過來。
沒有人注意到,有三名淩雲衛和一名婢女順勢從砸開的院牆裡離開,消失在清晨的第一縷朝霞裡。
聖京的救火局趕到時,棲雪苑四周都已成了一片廢墟,中間的部分卻還在熊熊燃燒,上好的房梁木料都成了大型耐燒的木炭,將周圍都熏烤出一片熱浪,好在天熱風不大,又因拆得及時,波及範圍還算控製住了。
周圍黑壓壓的人圍在那裡目睹著那代表明負雪的棲雪苑逐漸消失。
衛子卿將明雪顏送回勝雪軒,衝守著的淩雲衛使了眼色,那些尾隨而至的內侍和婢女就被攔在了園外,言非常時期一切可疑人員不得入內。
畢竟認定明負雪是自儘的人隻有步天行和他的親信,所有人都還以為這是第二次行刺。
衛子卿將明雪顏放在了榻上,她皮膚上的青紫正在逐漸褪去,有了微弱的鼻息和心跳。
臉上被烈酒粗略擦過,還帶著一股酒味,衛子卿聞了聞,找來巾子打濕又給她擦了一遍,細細的擦到沒有殘留為止,又給她喂了些茶水衝淡她口中押不蘆解藥的味道。
這都是為了節省時間留下的破綻,要他調換園中的守衛就是為了掃尾,留給明雪顏足夠蘇醒的時間。
至於侍婢沒有辦法左右,就隻能簡單粗暴的攔在外麵了。
衛子卿又等了一會,等到明雪顏的臉色變成蒼白,心跳平穩起來,這才喚人去請禦醫。
明雪顏醒來時禦醫還沒有來,她昏迷時間過長,被軟筋散和押不蘆連番荼毒,記憶有些錯亂,一時反應不過來,但瞧見衛子卿時,有些詫異“你怎麼會在這?”
衛子卿觀察她的表情“你在棲雪苑突然昏倒了,我將你送回來的。”
明雪顏努力的搜尋自己的記憶“對,我是在棲雪苑……可我為什麼會昏倒?”
衛子卿用懷疑的表情看她“明負雪死了,你高興的發了瘋。”
明雪顏不可置信“你……說什麼??”
衛子卿嗤笑了一聲“彆裝了,這不是你想要的結果麼?明負雪死了,你連她的屍體也不放過,非要將她燒得一乾二淨?”
明雪顏仿佛聽不懂他在說什麼,隻覺得這些訊息似乎要將她的腦袋撐爆,所有記憶紛至遝來,最後的畫麵是床上那具紅色身影,扭過臉來,是與她相同的臉……
衛子卿垂眼看她“明負雪死得蹊蹺,而在這之前,你的奴婢暗香三番四次接近棲雪苑,而你是在滄浪去之前最後進園子的人。”
按道理還未有人開始查這些事情,衛子卿不該知道得這麼清楚才對。
他說完向外看了一眼,瞧見灰頭土臉的禦醫正被一名淩雲衛領著過來了。
衛子卿沒有留在一邊,而是走到屋外跟那名淩雲衛打聽棲雪苑的狀況,將禦醫單獨留在屋中給回不過神來的明雪顏診脈。
那禦醫越診越是心慌,因為他發現王妃腹中的胎兒好像出了問題,喜脈若有若無,竟是有胎停的症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