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雪寒霜耐歲寒!
柳千重現在是一門心思想還女兒一個清白,一旦他的女兒罪名被坐實,何止是對她一人有影響,連帶著他自己也會被冠上教而無方的惡名。
如今廷尉署他插不上手,於是他下朝之後,命人去接觸了封尤眠,既然推人之說是從封尤眠這裡傳出來的,那他就有作證的義務。
結果封問心吩咐去查封尤眠的人就查到了,隻有柳千重派人與封尤眠接觸過。
這在封問心看來,封尤眠作妖的底氣竟是來自柳千重。
封問心怒極反笑“老匹夫爾敢。”
竟然把手伸到封家裡麵來興風作浪了,既然如此,那他也不必顧念柳氏了,反正有她爹為她保駕護航。
柳氏被從園子裡請出來時,封問心都沒有與她多說一句話,直接讓人將她帶走了,她到廷尉署也並沒吃上茶,而是下了廷尉獄,這裡做為最高司法機構向來隻關達官貴人,若不是她身為宰相夫人,就這種案件都夠不上廷尉署的邊。
柳氏還不曉得事情的嚴重性,當時聽說是廷尉署來請她走一趟,她便以為是她父親派的人來,想都沒想便跟著走了。
覺得白氏是自儘,即便她有錯也罪不致死。
她來到廷尉署後並沒有人審她,就被直接下了獄,起初還鬨著要見柳千重,與那些獄卒逞狠,直到封應時的那個庶女也被人帶了進來關在了旁邊。
柳氏心中一鬆,認為定是她父親幫她找來脫罪的。
那小姑娘是封應時唯一的女兒,雖是庶女,也是錦衣玉食嬌寵著長大的,哪裡見過這種陣仗,本就終日惶惶不安,進來後一直哭哭啼啼,見到柳氏也不打招呼,一雙淚目中反而帶著怨恨。
隻因她來時的路上聽隨行的皂吏在議論,說是事件影響惡劣使得陛下震怒,一旦查出是何人致白氏死亡,是要鬨市殺頭平民憤的。
又說柳大人當庭否認是柳氏之過,而封相也默認了。
至於這些人為什麼無聊到要當著嫌犯的麵說這些不實的話,那得問問傅雪。
小姑娘本就膽小,越聽越怕,覺得自己定是被拿去問罪斬首的,雖然自己有錯,但若非柳氏先嘲諷封尤眠家的小娘子,又虐待白氏,她哪來那個膽量伸手推人,也就根本釀不出這般禍事。
說到底,她隨著柳氏一同瞧不起彆人,便惡向膽邊生,等到禍事上身,才又來怨怪彆人給了她膽量做壞事。
這件案子如今查的是白氏的死因,她怎麼死已經不大重要了,因何而死才是人們關注的重點。
妻虐妾自古以來再是尋常不過,但北陰,是尊女君的國家,對女子本就比其他的國家要更寬容一些。
隻有那些位高權重的高官後宅,還保留了這種不把妾室當人的劣根性。
所以白氏之死,在相府根本沒被當回事,但這樣的事,拿到明麵兒上來說,絕對是戳平民百姓的痛點的,因妾多來源於百姓,沒有高門大戶的女子會給彆人作能任意發賣的妾。
但柳氏和她父親一樣,不明白其中的關鍵,總覺得白氏不是她親手殺的,她就不該承擔多大的責任。
封問心待廷尉署走後,立即著人備下馬車前往封應時的宅邸,想著既然要舍棄柳氏,那就要保全二弟家的那個庶女。
誰知他到了地方,才知道有另一批人已經將那庶女帶走了,按路程遠近來看,廷尉署去相府請柳氏與來此請那個庶女幾乎是同步的。
這就很有趣,案子都沒審,沒人告狀也沒人線索的情況下,廷尉署怎麼就想到要去請這個庶女了。
除非是柳千重授意。
但柳千重不是該回避麼?
難道他當真是拚了這頂烏紗也要將他的女兒保下來?
廷尉署來請人時,封應時還想負隅頑抗,仗著家世不肯交人。
但來的人態度非常強硬,其中有一人說道“自家女兒惹出的禍事,竟然叫嫂嫂替爾頂罪,還敢妨害公務,不仁不義之輩。”
這幾十年來,封應時就沒見過敢對封家這般態度的人,一時還有些不敢相信,氣得直哆嗦。
但又心中一涼,看這人說話像是站在柳氏一邊的,便猜測這些人是封問心授意的,還是柳千重授意的,否則怎敢如此大膽,他喝道“你們是誰的人?”
那人又道“我等奉旨查案,再敢阻攔,連你一並拿了去。”
封應時臉上下不來,他上上下下打量那人,沉聲道“今日之辱,來日必將加倍討還!”
那人毫不畏懼的嗤道“你先與你兄長解釋清楚,究竟是為何要窩藏罪魁禍首,置嫂嫂與相府的顏麵於不顧吧。”
封應時想起那日封問心來這裡說的那番話,頓時心中一突,有種有嘴說不清的感覺。
他突然就生了悔意,尋思著早知道會到這一步,當初就該將庶女交出去由封問心處置,如今非但保不住庶女,還使得兄長和柳氏對他心存芥蒂。
封問心來時,封應時就有些無言以對,目光躲閃。
還是他府中的管事,將今日來人拿走了姑娘的事籠統的講了,卻並不敢提封應時被人教訓的話,那些話聽起來彆有用心,萬一封問心沒有那些想法,卻被這些話提醒了呢?
封問心沒有久待,見事已成定局,就打道回了府。
心裡想著封應時那一副沉默不語的姿態難道是在怨怪他?
他陡然升起了一股怒氣。
次日一大早,有許多人在帝京各街道沿街敲鑼,高喊廷尉署將於午時在廷尉署門前當街公開審理白氏慘死一案,望各位街坊鄰裡有閒瑕時可備好爛菜葉前往監督,以證我北陰律法嚴明,絕不會姑息任何犯罪行徑。
這一出讓封問心和柳千重都始料未及,待他們聽聞這件信息之時,帝京都已傳遍了,還未到午時,廷尉署門前便聚焦了烏泱泱的人,一眼竟有些望不到頭,許多人手裡還挎著小菜籃。
封問心從側後門偷偷摸摸進了署衙,頗為惱怒的質問任觀言“誰準你這麼做的?你置我相府的顏麵於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