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雪寒霜耐歲寒!
封至北與柳千重驚愕至極。
“是,是你!”
“明……三公主!”
他們同時驚呼,卻又帶著不確定。
印象中那個明負雪,還是個孩子,像柳千重這樣的臣子每每去瑤華宮,偶遇三公主,幾乎都是她被明展眉訓斥之後,他們躬身行禮時,三公主都是沉著一張明豔的臉,目不斜視的直接走過。
人人道她目中無人,也不是空穴來風。
哪裡會像如今……笑意盈盈。
傅雪愉快的應道“哎,是我。”徹底長開了的臉,掛著笑意,像盛開的蔓陀蘿,惑人心智,又美又毒。
柳千重感覺自己明明有無數的問題想要問,但一片混亂之中,卻隻得出一句“你不是在,在……”
“在哪?在東彥?我在哪不重要,你們要清楚自己在哪。”
封至北抬眼仔細打量著傅雪,他從前久居邊關,沒有與三公主打過什麼交道,充其量見過幾麵,但對三公主與封夜行的一段情緣知之甚詳,隻知道她該是個性烈如火、不藏心機的……
可那天在城牆下鬼叫連天的人,在朝堂與他爭鋒相對的人,是誰?
她是怎麼做到與二公主用同一張臉的?
那個算計他的究竟是二公主,還是三公主?
封至北將懷疑的目光投向二公主,二公主卻仿佛知道他要問什麼,淡淡道“彆問我,我不過一介武夫。”
封至北收回視線重新放在傅雪的臉上,仍是有些不可置信,他咬著牙問“是你在算計我?不,是算計我們封家!”
傅雪歪了歪頭“算計?怎能這麼說,若非你們自己心懷惡念,怎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封至北額角的青筋突突的跳著“封家哪怕手握重權,卻從未有過取而代之的想法,何至於被如此對待?”
“怎麼?怕了?……”傅雪笑了起來“說這種厚顏無恥的話是想為自己求一條生路?”
她很快用厭惡的表情取代了那絲嘲諷的笑意,“蛀蟲蛀空了樹乾,使大樹逐漸凋零,蛀蟲倒叫起冤了?就你們這群無用的東西,既不能為國家排憂解難,還想著時刻蛀空國家的錢糧,埋了都嫌臟了我北陰的國土,沒將你們一個一個千刀萬剮都是仁慈,還有臉貪生?”
她陡然失去了與他說下去的欲望,本想叫這些人能死個明白,如今看來沒有必要,他們哪裡不清楚自己罪大惡極,隻是又當又立,不願承認罷了。
封至北偏黑的臉色顯得蒼白起來“東境十二萬大軍隻會聽從我的號令。”
傅雪嗤笑一聲“我既然能毀了所謂幾十年的夫妻情分,自然也能毀了你那十幾年的苦心經營,”她重新將手中那卷紙抖了開來,放輕了聲音“將軍,不妨看看這兒!”
封至北艱難的將目光挪到了紙上,表情卻瞬間僵凝在臉上,隻見上書‘因身體抱恙,欲延期歸營,歸期不定,近日將遣吾侄入營曆練,需好生照料。’
分明是他的筆跡,後麵還蓋著從他這搜去的印章。
哪怕字跡濃淡處有些生硬欠缺,但在這昏黃的燈光裡,卻足以以假亂真。
內容雖於理不合,但這才符合封家一慣狂妄的作風。
柳千重也扒著鐵欄杆湊近了些。
封至北眼珠子幾乎都要瞪脫眶“你,你竟然……”
“竟然什麼?竟然造假?”傅雪觀察著他的表情,覺得非常有趣“看你這副樣子,那說明造假造得很成功。這幾個字可是工部三大清吏司一齊琢磨研究,又耗費了整整一日動用了幾十個名匠呢。”
傅雪見封至北驚駭難以名狀,又惡趣味的說道“你說,用你的字跡將你那些部將,一個一個喚回京城殺掉如何?”
封至北的心一沉再沉,本就陰鷙的眼完全沒有了光亮。
若說斷了手筋腳筋是永遠失去了做將軍的資格,那此刻失去的就是唯一的生存價值。
他就早該想到的,在錦衣衛毫不猶豫的挑斷他的手筋時,他就應該知道,他們根本不需要他去做什麼。
他原以為就算為了邊關的將士,明氏至少會留著他這條命去周旋,但麵前這個人,把他最後的生機攤在了手心裡,告訴他,她可以隨時掐斷。
窮途末路,不外乎如此。
封至北掩著眼,隻覺得鼻梁酸不可抑,他掩飾性的道“三公主處心積慮,竟不惜違背律法,用公家造假,比起我等的罪過,不遑多讓。”
傅雪挑起了半邊眉梢,她笑了起來“將軍都把國家養的兵當自個的私人物件了,還與我扯這些?”她似乎真心覺得好笑,又笑了數聲,“我用你們的路數來對付你們,就受不了啦?”
封至北靜了片刻“為何不乾脆殺了我?”
“想得倒美。”傅雪慢悠悠的將手中的紙遞給了芳官,像循循善誘的惡魔“你的孩子才九歲吧?”
封至北瞳孔一震,厲聲道“你要如何?”他像陡然恢複了求生意識,要將傅雪生吞活剝的表情,讓他死寂的眸子又有了奇異的光澤。
傅雪冷笑一聲“我要如何?你們封家所行之事都是誅九族的重罪,當初為何不想想為自己的後代積德,反到來質問我要如何?你這一副好像被逼良為娼的樣子,當真可笑。”
柳千重瞬間想起了當初的自己,也是到這般境地才想要為女兒謀一條生路。
封至北失了聲。
傅雪不耐道“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念你駐守邊關十多年,我不想對你用刑,你若自行將你所犯的罪全部如實招來,我或可為你的妻兒爭取一條活路,你若不願,也沒有關係,柳千重的證詞已然夠用,你畫不畫押都不重要,因為你的字兒可以造假,你的指頭也可以……剁下來!屆時,你所有的家人都會為你陪葬。”
封至北的眼睛蛇一般掃向柳千重。
柳千重瑟縮了一下,卻想起大家都一般境地,為何要害怕,他有些憤怒“你不必這般看我,我也有女兒和家人。況且封問心想要殺我,我還怎可能替他掩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