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選擇自然也在禦醫和衛子卿的意料之中。
於是孩子生了下來，是個女兒。
雖然隻有七個月大，可在禦醫給明雪顏的精心滋補下，那胎兒偏大，看上去比足月的小，但也在接受範圍內，早產在於內腑的發育肯定不夠完善，需得十二分小心伺候。
禦醫便說她帶了胎疾。
步天行聽說是個女兒起身便走了，看都未看一眼。
衛子卿倒是趁人不注意看了一眼，隻覺得皺巴巴紅通通的，難看得很，但到底是讓禦醫精心伺候的，不像想象中那麼瘦弱不堪，惹人懷疑。
他蹙眉離開，將做好的第二手準備，一個買來的嬰孩又退還了回去。
而這時，躺在床上的明雪顏還並未身死，但也出氣多，進氣少，隻差臨門一腳。
她渾身折骨般的痛似乎全部消失了，也有可能是她麻木了，沉重的身體也輕了許多。
她覺得這樣就很好。
她眼前來來去去都是明負雪那張臉，與她一模一樣的臉，可她明明記得，她倆長得其實沒那麼像……
她什麼時候開始便與自己一模一樣了？
又是為什麼她們一模一樣，卻人人都去偏愛她？
從前明明不是這樣的……
禦醫進來時，明雪顏的目光都是散的，像在看尋常人看不到的另一個世界。
禦醫小聲道“安心去吧，孩子養得活。”
那聲音在明雪顏聽來像是從水裡傳來的，她好像聽清了，又好像沒聽清。
她眼珠微微動了動，然後陷入了無邊黑暗。
直至深夜，禦醫同婢子從屋內出來，點了下頭，勝雪軒在外安靜等候著的人裡，才有人高唱“王妃薨了！”
明雪顏的死非同於明負雪的橫死，是要正兒八經的辦喪事的，步若鴻從宮裡派了人來，嚴格按照王妃的喪葬要求來執行，第一日初終（病人一斷氣稱作初終）、沐浴（用熱洗米水為死者潔身）、飯含（口中放玉、珠、飯等）等。
第二日小殮（正式穿著入棺的壽衣），第三日大殮（舉行入棺儀式），接下來便是朝夕哭、奠、卜日、既夕哭、停靈、發引等等，又派出專門的使者攜了明雪顏一些生前衣冠前往北陰發訃告，等到下葬時前前後後就用了二十幾日。
陵寢是現成的，那裡麵還有‘明負雪’的屍骨……
操辦喪禮的官員們發現步天行的陵寢都快要滿了，就差步天行了，紛紛思量這要是王爺再娶了王妃和側妃，這陵寢裡不知能不能擺下那麼多棺槨。
這種情況在東彥王室的曆史裡都很少見，沒誰這麼年紀輕輕就不斷喪偶……
衛子卿自明雪顏斷了氣就沉著氣又多等了兩天，他沒有殺那禦醫滅口，那早產兒需要禦醫照顧，若換了彆的禦醫，很容易被發現是早產兒。
而且他接下來要離開東彥，殺了禦醫反而會引起懷疑，再引來追捕就不好了。
但那接生的穩婆就沒那麼好運了，她按約定好的，揣著得來的大筆銀票準備回原籍享福，可出了聖京沒多久，就被人一劍斃命埋在了荒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