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則，東彥軍應是待使臣到達聖京，回稟過後，再由步若鴻下達旨意，傳達到邊關，而不是使臣剛剛到達聖京的時間，東彥北關的大軍已然開拔。
根本沒有等待步若鴻下旨，那說明步若鴻開戰的旨意早在之前就已經下達了。
而且公主殿下大半年前就已到邊關備戰，那說明東彥想要開戰並非一朝一夕，而殿下早已察覺了東彥的狼子野心。
若上次擄來的那人當真是步天行，此事的確非同小可，易坐實了東彥給的罪名和猜測，確實不宜廣而告之。
想到這兒，許淳義不再多問關於那人之事，擔心會有不明真相不通道理的人，會將這次的戰事徹底歸咎於殿下擄走了東彥的王爺。
於他轉而猶猶豫豫的問道“殿下究竟是二公主還是……三公主？”
這才是眾將最為關注的一個問題，他們在封夜行那番話後早就想問了，但戰事吃緊，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空隙，就想滿足一下自己那被貓爪兒可勁兒撩撥的好奇心。
他們找何不惑、宋辭等人明裡暗裡刺探了幾回，但何不惑那些人就是不說，要他們自己尋傅雪當麵問。
他們便真的來問了。
傅雪無奈的笑了一下“這個重要麼？”
眾將麵麵相覷，好像也不是那麼重要，但是……其中一人狡猾道“若殿下是三公主，那二公主是否真的存在？若二公主當真存在，我等將來若有回京述職的一天，可不想認錯了人。”
眾將連連點頭，竟都是有唯向傅雪一人效忠的意思。
大概是擔心若真的有二公主，會與傅雪有儲位之爭的可能，他們認的儲君隻有傅雪，不想站錯隊。
傅雪聽懂了那人的意思，她麵容一肅，“無論將來誰繼承大統，那都是大勢所趨，你們效忠的不是某一個人，而是這個國家，和在這個國家用辛勤勞作交納稅收供養你們的百姓，那高位之上坐著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為這個國家做些什麼，為百姓做些什麼，若我明氏無德，那便有德者居之，你們需牢記我這番話。”
眾將鴉雀無聲，久久不能言語，他們一而再、再而三的為眼前的女人而感到震驚，隻覺得她胸襟廣闊更勝男子。
而他們也從這番話中聽出，的確還有個二公主，眼前的人也的確是那個鬨出過許多笑話而後又沒有了任何消息的三公主。
簡直與傳聞裡的人天差地彆。
許淳義從前是見過三公主的，他瞪著傅雪縛了麵紗的臉，覺得瞧著像，又覺得不像，從前的三公主豔麗無雙，貴氣天成，但也僅僅是讓人覺得尊貴美豔。
但眼前的人，即便穿著樸素簡單，卻舉手投足之間氣度從容，頗具上位者之姿，自信又強大，談笑間便能令敵軍灰飛煙滅。
氣質完全不同。
這要是換了他國的公主，被人這麼直喇喇的盯著，早就被斥責了，但將士中多粗人，這公主殿下這麼長時間以來，與將士同吃同行，從未計較過將士的失禮之舉。
趁此機會，傅雪似是有感而發“此番戰事，東彥死傷難以估量，我北陰的將士也付出了慘痛的代價，無論是東彥還是北陰，有無數無辜的家庭因此失去了兒子、父親或丈夫……”她頓了頓才又道“但若是四國統一，這類戰事就可以不必發生，百姓可以安居樂業，文化、經濟、貿易和科技都會有質的飛躍，閉門鎖國隻會影響發展，數百年後或千年後抵禦外敵入侵就更會毫無還手之力……”
眾將士還沒有從之前的石破天驚中走出來，便又聽到另一番令他們感到難以消化的言論，唯一聽懂了的，大概就是‘四國統一’，他們的目光鎖在傅雪身上，回想北陰從無一戰之力，到如今屢退東彥大軍，竟然覺得，或許並不是沒有可能。
雖然後麵的話沒有聽懂，但不妨礙他們此刻熱血沸騰了起來。
……
步若鴻下令讓陸奇年率五萬京師北軍前往北境增援，而攻城器械為了不浪費時間和粗製爛造，則先由各邊關調撥，尤其是當初與南奏國開過戰的南關器械儲備最多最先進，所以調撥數量也最多，然後會再由工匠製造送往各個邊關。
但調撥數量也如增兵一般，減了半。
這些決定沒有經過朝堂，步若鴻不想再聽朝臣們毫無作用的埋怨之辭。
聞青燈前去送行，陸奇年還在與人交接輜重，部分器械、武器、糧草、衣物等，因步鎮北軍中傷亡過巨，還要帶上許多軍醫和藥材。
聞青燈等了許久才等到陸奇年空閒下來。
但兩人四目相對，竟有些無話可說。
兩人望著大軍整理輜重，待要開拔之際，陸奇年陡然問道“讓我去增援，這是步若鴻的意思，還是兄長您的意思？”
聞青燈靜了片刻，他沒說是或不是，而是說道“這是你建功立業的好機會。”
陸奇年輕笑了一聲“那多謝兄長給我機會。”
說完，他不再多說，拱了拱手，翻身上馬，領兵而去。
聞青燈站在聖京城門處，看著大軍緩慢離去的背影，看了許久，隻覺得有許多事，與從前都不一樣了。
曾經還是四國笑柄的明負雪儼然成了一個無法估量的危險變數。
當真是世事無常。
而他的兄弟們，但凡與明負雪有過接觸的都像中了蠱，就連如今的西照似乎也不大聽他的話了，兵是派了，但卻沒有燃起戰爭的煙火，他本寫了信要質問莊莫渡，但寫完後又撕毀了。
從前聽陸奇年說到明負雪洞悉人心，他還嗤之以鼻，可他後來發現，明負雪所做的一樁樁一件件謀劃，哪個不是在揣摩人心，將人心玩弄於股掌之間。
他不想再給明負雪可乘之機。
陸奇年行軍路程將將過半，調撥的器械也才剛剛抵達北關，步若鴻突然收到來自南邊的緊急戰報，南奏國撕毀議和盟約，集結了近四十萬大軍，奇襲了東彥在南奏國境內占領的其中一座城池，如今正向第二座城池而去。
【東彥與南奏邊境多水，且多水患，沒辦法修築長城那種城關，所以是單獨的城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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