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思議的愛人!
猛地合上筆記本,宗介熏抬起頭來。他發現來的人正是自己的母親。
“孩子,你不應該答應那樣的要求的。”
“母親,有什麼事情嗎?”宗介熏苦惱地說道。他的腦子一團漿糊,根本無法專心思考他現在所麵臨的問題。
好吧,他確實不知道要怎麼向母親坦白這件事情,或者說現在坦白是否還能有用處。他當然不希望母親整日活在憂心忡忡之下,但是他此時已經無能為力。
母親從籃子裡拿出一件白色的襯衫,洗得乾乾淨淨,也燙得整整齊齊。
“趕快把衣服還給洋史吧。”
武藤惠美盯著宗介熏的眼睛。她有很多話要和兒子說,但是現在還不是時候。
宗介熏沒再說什麼,隻是拿起白襯衫便起身離開。
對於他來說,現在情況不妙——都怪淺野次郎那個白癡,現在他無處可逃了。問題是要怎麼才能做到呢,不管從哪個角度來看,李漢民似乎都不是他能對付的家夥吧···
宗介熏敲了敲洋史家的門。沒有人應答。
一般來說,這個時候堂哥是在乾活,但是嫂子應該已經到家了。宗介熏低頭看了看表,顯示時間下午四點三十七分。
他又敲了一遍院子大門。
當他三遍敲完,準備放棄的時候,大門吱呀一聲緩緩打開,從門縫裡露出嫂子千代的麵容來。
“下午好。”宗介熏馬上彎腰打招呼。
千代的臉上露出詫異的表情,很顯然宗介熏的出現出乎了她的預料。眼前的這個年輕人正揚言要將她最心愛的男人殺掉呢!但是,為什麼會找到她這裡來呢?難道說,洋史的這個堂弟知道她與李漢民之間的關係?
“什麼事情嗎?”千代的眼裡帶有一絲戒備。雖然她一直以來說話總是輕聲細語,但若是對方做出任何不利的舉動,她便會大聲的呼救。她正是帶著這樣的戒心而打量著眼前的青年。
“這是堂哥的衣服,已經洗好了。”
宗介熏將手中的衣服遞了過去。
“我過來就是專門歸還衣服的,沒有其他的事情。”
千代緩緩伸出手,說實話,她有一些猶疑。她不明白對方的葫蘆裡裝的是什麼藥——因為從對方宣稱要為涼子報仇的那刻開始,他就是她的敵人了。
“洋史不在家裡。”
千代沒有一絲絲邀請宗介熏進屋裡喝口差或者坐著歇息一會兒的意思。她的這句話,也表明了她的心意。
“當然,我知道。”
“那你還有事情嗎?我正在忙。”
宗介熏覺得有些奇怪。雖然與嫂子的接觸不多,但是宗介熏知道千代並非一個沒有耐心且毫無禮數的姑娘,說真的,她現在看起來真的既敏感又多疑。語氣刻薄,待人粗魯絕不是她的作風。
事有蹊蹺。
但是和他又有什麼關係呢?不管是千代和洋史吵架了,還是遇到什麼不順心的事情了,還能比他現在遇到的麻煩更加荒唐和糟糕嗎?
宗介熏搖搖頭
“不,沒彆的事了。”
很顯然,他應該走了。
“請您務必替我向堂哥問好。”
宗介熏再次深深鞠躬,然後才轉身離去。
“混蛋,混蛋。”千代一邊在嘴裡咬牙切齒地咒罵著,一邊氣急敗壞地將洋史的襯衫丟在蒲團上。
毫無疑問,她心浮氣躁。
她怒火中燒!
宗介熏的突然拜訪讓她又驚又怒,她想到了很多不好的事情。絕大部分是與李漢民有關的。
宗介熏發誓要殺死李漢民!真是夠了,她必須想辦法通知李漢民,小心這個小賣部的老板。
可是能有什麼辦法呢?如果李漢民沒有來找上她,她也無法聯係到對方。如果她有一兩個能夠傳遞消息的朋友,那麼這件事情倒也還有回轉的餘地,但是除了丈夫和情人,她竟然找不到第三個可以托付一件事情的人。
何況還是一件見不得光的事情?
愛與欲念,性與饑渴,快樂與痛苦,升天與墮落,所有複雜的感覺正在將她吞噬,將她支配,令她畏懼,令她動彈不得。這荒謬的現狀——基於誤解的複仇,這作繭自縛的處境——暗通款曲的情婦與賢良淑德的貞妻,她同時扮演著兩個角色,兩個角色都讓她恐懼。
她恐懼洋史,她恐懼李漢民,她也恐懼宗介熏。
但她最恐懼的人,就是自己。
她自己才是那個最惹她心煩的人。
如果不用麵對這樣複雜而窘迫的問題,如果不需要任何的代價就可以將愛人從死亡的陰影之中拯救,那該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