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去,變回本體!”
他要讓也是部分異變的大主教和那些主教們嚇出怪物的樣子。
畢竟怪物形態方便省事,還能做到人類做不到的事,習慣之後就會下意識使用。
到那時,他再讓這個怪物變回人類,無論是大主教還是主教,為了掩飾自身,都將打壓蘇桃為他說話。
頂著醫生身份進來的殘次品遵從了指令,突兀的越過台階,跑到神像前。
大主教不悅的表情一閃而過,隨即溫和問道“孩子,如果你有事,之後可以來找我,請不要……怪物!”
慈愛的表情陡然扭曲,腦袋是豬頭的屠夫已經伸手扼斷了他的脖子。
而所有人都能看見,大主教的屍體上,臉上出現了一根可怖的口器。
變成怪物的殘次品並未停下,蘇桃急忙躲開,下一個遭殃的就是站在兩邊的主教們。
幾具屍體倒下後,反應過來的人群終於亂了起來,推搡逃跑,可大門早已關閉。
康納貝克大聲喊著讓怪物停下的聲音沒有起到絲毫作用,護衛們哪怕部分怪物化,也敵不過肉體力量極為強悍的豬頭人。
直到一行穿著平民衣服的人出現,那正是能控製自己嚴重異變的怪物們。
阿瑟一邊大聲喊著讓大家冷靜,救兵來了,一邊說著這行人的特殊身份。
發瘋的殘次品很快被拿下,康納貝克一行人以殺害大主教的名義被處決。
神誕日發生了如此荒誕的事情,不論進不進行下去,都將成為笑柄。
但蘇桃站了出來。
在暫時將賓客信徒請去休息,重新整理大教堂時,一眾主教都在商討接下來該怎麼辦。
蘇桃被分配到了最末的位置,因為他和康納貝克來自同一個瘋人院。
要不是眾所周知他跟康納貝克不合,蘇桃的病人又救了剩下的主教們,他將會被關起來,連參加這次討論的資格都沒有。
“這種情況還怎麼舉行下去,如果康納那個老家夥還有後手怎麼辦,我看他就是記恨我們不讓他接受賜福,想把我們殺光!”
“你們怎麼都不控製一下,在那麼多王儲貴族和信徒麵前露出了怪物肢體,以後他們還怎麼看我們?!”
“天啊,這是天神在懲罰我們的墮落嗎!”
“彆胡說!難道你想被神罰嗎!”
在一眾越爭執越高的聲音中,一道溫和清越的聲音打破了僵持的局麵。
“不能停止活動,否則,在座的各位誰能擔得起天神教曆史上第一次中止的神誕日的罪名?”
眾人看去,發聲的是坐在末席的醫生蘇桃。
對方穿著教會的醫生長袍,論年齡和容貌來說,堪稱是佼佼者,雙手交握位於桌上的模樣,篤定而自信。
“如果各位不介意,可以聽聽我的意見。”
“異變症是進化,而不是病症,天神教教會下的瘋人院,已經找到了讓人安全進化的方式。”
“我那幾位曾經的病人完全可以作證,這樣既能解釋諸位的輕症異變,也能穩住信徒的心。”
“最重要的是……”
蘇桃將下巴搭上了交握的手掌,很像阿瑟平時對他撒嬌的模樣,放在這裡有些彆扭,可他胸有成竹的感染力使眾人忽視了這點小事。
“是什麼?”有人急忙追問。
“天神憐憫人類生為原罪,流有怪物的血脈,一生都在為此贖罪,降下神恩,使信徒能夠掌控怪物的力量,不再受到折磨。”
眾人嘩然。
這是假造神意,但坐到他們這個位置,又怎麼會不知道,天神教本就是一個紮根在窮人血肉上發展起來的巨大謊言呢。
按照蘇桃的話做,不僅能完美解決問題,還能將這次事件化解,增加天神教的信徒。
畢竟隻有信徒才能被“天神”眷顧,將病症轉為進化啊!
人們的眼神漸漸炙熱起來。
蘇桃提出了一個合情合理的要求。
“作為唯一能做到這件事的醫生,又需要挽回瘋人院的名譽,我想……我應該有一些特彆的待遇。”
活動短暫停止後又繼續,已經有不少人想離開,因為沒找到主教辭彆,隻能跟著繼續參加,卻已經對天神教不太信任了。
直到主教們宣布了神的憐憫將病症化為進化這件事,在嚴重異變的怪物展示過後,徹底扭轉了所有人的看法。
代行大主教職責的主教,為蘇桃冠上了神使之名,並將天神教堪稱聖物的權杖給了他,方便他行使神使的權利。
在大教堂內神聖的歌聲中,蘇桃得以按照阿瑟計劃好的一切,獲得至高無上的榮譽。
而借由殘次品殺死了那些天神教上層渣滓的阿瑟,迅速往其中安插進了自己的人手,假以時日,必定滲透整個天神教。
他要通過異變症改變這個世界,但以他和齊默爾曼家族的能力,親力親為才是浪費時間。
神誕日結束後已是傍晚,蘇桃在教堂後的花園裡找到了阿瑟。
他正坐在草坪上抬頭看著星星,蘇桃用權杖戳了戳他,阿瑟便握住了權杖另一端,從絲毫不抵抗的蘇桃手中拿了過去。
這是聖物,是蘇桃的身份象征,損壞一點都會成為天神教可能發難的由頭。
但蘇桃毫不在意,像分享糖果或者被子那樣,隨意的交給了阿瑟。
始終不變的蘇醫生,並不會被權勢迷了眼。
蘇桃坐到阿瑟身邊,好奇道“在看哪顆星星?”
“由我們靈魂變成的那兩顆。”阿瑟忽然扔了權杖,撲倒了蘇桃,“蘇醫生,我們做一個約定吧。”
“好。”
“……再這麼縱容我,我會變得更過分的,蘇醫生。”阿瑟露出有些瘋狂的神色,“不過,當你不再隻縱容我,我也會更過分的。”
“唔——”
蘇桃表情故作嚴肅,卻繃不住笑了起來,臉頰露出一個可愛的小酒窩。
“其實有時候我很喜歡你對我過分一點哦,很刺激,所以是在故意縱容你的,我很壞吧。”
“所以,無論什麼約定,我都會答應你的。”
阿瑟聽見自己像陷進棉花堆裡的心跳聲,被柔軟溫暖包裹著,再怎麼用力都跳不出去。
不過,不必驚慌,早在看見蘇醫生第一眼,他就栽了。
“關於未來,我想與你約定好,在同一時刻死去。”
不必有婚姻關係,也不必攪和到貴族事務裡去,更不用言語保證忠誠如一。
這些都是他能做到的,無論用什麼手段,都會讓蘇醫生生活在足夠美麗自由的世界裡。
但蘇醫生不願意也無法變成怪物。
他們的壽命會差很多。
阿瑟隻是想讓蘇桃答應,在蘇桃死後,他能跟著死去,而不是獨自活在這個世界上。
——在我將生命和靈魂都交予你後,死亡也是要經過你允許的事情。
蘇桃如何能不懂阿瑟的心思。
他眼睛有些發酸,心裡也跟著發酸,隻想將這個隻屬於他隻看著他的瘋子抱住。
於是他也這麼做了。
“謝謝你,阿瑟,我接受這個約定。
但如果你到時擁有了正常的感情,不隻是依靠著我感受世界,我永遠給予你好好活下去的權利。”
阿瑟沒有反駁他的蘇醫生的溫柔。
可他深深的明白,那些正常的感情就像一棵樹上的枝丫,蘇醫生是樹的主體。
當樹枯死了,枝丫又怎麼可能存活。
三十年後,大部分進化的人類撕扯開了黑暗,帶著重新燃起的希望,將世界變成了另一副模樣。
能讓蘇桃與阿瑟遊玩時開開心心的模樣。
神殿裡,又一本書緩緩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