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一個動作都和蘇桃完全一致,就連最後的作品,都和蘇桃的像是複製粘貼出來的。
蘇桃完全沒看出來,隻覺得自己教得好,滿意的誇了一下新的小夥伴。
他玩膩沙子了,想去旁邊公園坐滑滑梯,當然把新夥伴也帶上了。
小男孩像一張白紙,逐漸被蘇桃一點點帶的有點人氣了,雖然從那些小習慣到開心的表現,都與蘇桃一模一樣。
到了路燈亮起後天很黑的時候,蘇桃知道該回家了。
他問這個叫做神的小男孩“我得回家了,你家在哪裡,再不回去就天黑了。”
小男孩說“沒有家。”
可是晚上不回家會被壞人抓走的,沒有家要怎麼辦啊?
蘇桃眨了眨琥珀色的大眼睛,突然高興起來,他想到一個好主意。
“那你跟我回家吧,我的床分你一半,這樣你就有家了。”
蘇桃把小男孩帶回家了。
他和小男孩分著吃了一大塊麻糖,又打了水洗漱,然後一起躺在小床上。
他的床是一張有圍欄的床,兩個小孩躺進來,餘下的空間還夠翻身。
蘇桃側過身,他的枕頭給了小男孩,沒有抱枕可以抱了,所以他抱住了小男孩。
小男孩體溫低,涼涼的,像井水一樣,很舒服。
“那裡的空床是我哥哥的,媽媽說等我長大些,這個小床睡不下了,就給我買個新床,把這個床給妹妹睡。”
“……”
“明天我早上得去上學,你要上學嗎?”
“不要。”
“那你得管我叫哥哥,我比你大,以後你如果有不會的可以來問我。”
小男孩安靜的看著蘇桃,“好。”
說著說著,蘇桃睡著了。
小男孩卻始終沒有閉上眼睛。
一片寂靜中隻有鐘表轉動的聲音。
快十一點的時候,門口傳來了鑰匙轉動門鎖的開門聲。
坡跟鞋沉重的敲擊在地上,一進門,疲憊的女人將鞋子甩在門口,踩進了拖鞋裡。
沉默的男人跟在後麵進了屋子,像是一塊會移動的石頭,將女人對生活的怨氣儘數接收。
“你要是厲害點,也不用我忙到這麼晚,早幾年喊你做生意你腦袋木得很不肯做,現在那些做生意的都賺大發了……”
“不用你守夜天天還上到這麼晚,那點兒加班費值幾個錢,能讓你升職嗎?”
女人揉了揉額頭,對方越是沉默她越來氣,但大晚上也不想折騰了,轉身輕輕打開了蘇桃的房門,拉繩開燈。
小床上,蘇桃睡得正熟,臉頰紅撲撲的,嬰兒肥被枕頭擠得嘟起來。
他的另一隻枕頭難得的好好放在原位,而不是拿著當抱枕,睡床上也隻睡了剛好半邊。
女人為蘇桃蓋好被子,又伸手探了下蘇桃額頭,確認沒有發熱後,靜悄悄的關燈關門離開了。
被蘇桃抱著的小男孩有模有樣的學著摸了摸蘇桃的額頭,然後繼續看著蘇桃。
經常一個人在家的蘇桃,多了一個跟他一起住的小夥伴。
蘇桃上學時,小夥伴也會跟他一起出門,蘇桃回家時,小夥伴就在家裡等著他了。
他們一起吃晚飯,做作業,出門玩。
最近大人好像說這邊有臟東西,鄰居叔叔還叮囑蘇桃好好待在家彆出門玩,其他小夥伴都隻能待家裡。
於是,蘇桃的空餘時間全部都是新認識的小夥伴的了。
家裡不再是空蕩蕩隻有他一個人,雖然自詡為大人不怕孤獨,但蘇桃這段時間肉眼可見的開心了很多。
可小夥伴要回家了。
小男孩注視著這個與所有生靈都完全不一樣的存在。
他隻是一抹投影,本體已沉睡了不知多久。
大概是從誕生後就感覺到無聊,殺死了一些神明,湮滅了一些世界,隨後就一直在沉睡了。
沉睡時,不帶什麼力量的投影會隨機漂泊到世界中,有時會被發現,有時會被當成鬼怪殺死。
這些都不能讓本體蘇醒,也不會對本體造成任何損傷。
然後,會產生新的投影,繼續漂泊。
投影也不知道自己在尋找什麼,可當他找到時,他就知道了。
他在尋找能讓他覺得有趣的人,能讓他為之蘇醒的人,能讓他將所有感情維係其上作為在這個無聊世界清醒活下去的錨點的人。
他要打上標記。
“我馬上來找你,要知道我的名字嗎?知道後,你就屬於我了。”
蘇桃拿出了做哥哥的威嚴,挺直腰板道“不對,你得聽我的,是你屬於我才對。”
小男孩第一次露出一個與蘇桃不同的笑容。
“好,那我們來交換名字吧。”
“我是蘇桃。”
“我是羲。”
那一瞬間,無形的契約結成了。
人與神相遇的不幸,本質上在於力量的差距,就像螞蟻遇到人一樣。
即使隻是投影那微弱的神力,順著契約傳過來時,也造成了一定的扭曲。
蘇桃眼中的世界,變成了奇怪到難以分辨的模樣。
各色色塊不規則的撞在一起,像是奇形怪狀的小怪獸,又像是動物的某部分肢體。
明明知道自己待在熟悉的臥室裡,看見的卻是完全不能理解的東西,伸手去觸摸時,記憶裡的小桌子也變成了一堆舞動的色塊。
“羲?”
蘇桃無措的呼喚著。
可剛剛還說馬上會回來的小夥伴,已經徹底消失了,沒有回應,也得不到幫助。
在意識到自己變成怪物之前,蘇桃先發現自己被拋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