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灣口鹽場大亂,駐紮在這裡的官府人員被一掃而空。
夜,原灣口鹽場官署,也就是孔慶東的衙門,幾個鹽工的頭目彙集在一起,殺了官府,就已經走上了不歸路,但以後要怎麼辦,大家都是茫無目的。灣口鹽場數萬人口,光精壯的鹽工就有近萬人,但現在他們手裡隻有可憐的幾百條槍矛和佩刀,出路在哪裡?眾人都把目光看向羅玉剛。
“各位大哥!”羅玉剛站了起來,“我們想跑是跑不了的,彆說是沒有糧食,便是大家夥的家人,也沒法跟著我們跑,我們隻能守在這裡,和官兵拚個你死我活。”
“你說得輕鬆啊!”一名鹽工頭目叫了起來,“從我們這裡到海陵,騎上馬最多半天路程,這裡的狗官雖然被我們殺光了,但還有不少的鹽商跑了,想必用不了幾天,海陵就知道這裡的事情了,到時官兵殺來,我們拿什麼抵擋?”
“不錯,我們不能坐以待斃,我們趁著海陵沒準備,殺過去,抄了海陵,就有了兵器,糧食!”熊武德大聲道。
“各位稍安勿燥!”羅玉剛道“大夥聽我說,海陵是縣城,我們這些人去了,如果能一鼓而下,攻下縣城還好說,一旦打不下來,海陵那裡可是有一營官兵的,還有水師駐防,如果打不下來,我們就要遭滅頂之災了。我們死不足惜,可是我們的家人怎麼辦?”
眾人都沉默了。
“你說怎麼辦?”熊德武問道“困在這裡也是死,去攻縣城也是死,難道我們隻能死,就沒有一條我們的活路嗎?”
羅玉剛大聲道“各位兄弟,你們相信我嗎?”
“這個時候還說什麼相信不相信,羅兄弟,我們已經一條線上的螞蚱啦,你有什麼注意就快說,這可是數萬條人命啊!”
羅玉剛點點頭,“不瞞各位兄弟,羅某人以前是乾沒本錢買賣的,隻是討了婆娘,才洗手不乾了。”
眾人不由恍然,看羅玉剛下手殺官兵時的那個利落勁,直叫一個乾脆。平時聽說了這類人都心裡發顫,但現在自家比起土匪可更是不如,已經是反賊了。
“羅某人以前的大哥義薄雲天,也是泥腿子窮鬼出身,最喜的就是劫富濟貧,手下有上千精兵,人強馬壯,大家給我一到兩天時間,我去找我大哥,請他帶人來,領著我們乾。”
“你大哥是誰啊?”
“我大哥江湖號稱半天雲。”羅玉剛驕傲地昂起頭。“大夥隻要給我最多兩天時間,我就能找來我大哥。”
“行!”熊德武大聲道“反正已現在這個模樣了,不乾就是死路一條,我們乾了,兩天,你真能找來援兵麼?”
“當然能!”羅玉剛拍著胸脯道,“隻是這兩天大家夥也彆閒著,這狗日的孔慶東家裡有大批的糧食,大夥先將他分下去,各人吃得飽飽得,然後削竹為槍,壘土為牆,作好打仗的準備,想必兩到三天,那些狗官兵們也會來了,我們得做好準備。”
“行,這些事我們來辦,你放心去找援兵吧!”
灣口鹽場數天來終於冒起了炊煙,但無論老少,雖然吃飽了飯,臉上卻沒有一絲歡愉之色,不確定的未來讓他們忐忑不安,在熊德武幾人的安排下,無論老少一齊上陣,削竹為槍,壘土為牆,不分晝夜地拚命乾著。五六萬人集合起來的力量是巨大的,一天一夜過去後,在灣口,一座簡易版的城牆奇跡般地豎了起來。
海陵,知縣衙門,秦祖海看著麵前衣衫破亂,渾身血跡的幾個鹽商,頭皮都快要炸了,“你們說什麼?灣口鹽工造反了?怎麼可能?孔慶東呢?那裡守衛的士兵呢?”
“大人,孔大人被那些泥腿子殺了,士兵也被殺光了。”鹽商哭訴道。
秦祖海眼前陣陣發黑,灣口,那是複州三大鹽場之一,那裡出了問題,向大帥會砍了自己的腦殼當球踢的。該死的,鹽工為什麼要造反,秦祖海也猜出了一二,千不該萬不該,不該貪撫恤鹽工的那一點銀子和糧食,這一下禍事來了,倘若讓上頭知道這些鹽工是為了什麼造反,自己的下場就是閉著眼睛也能想到了。
“快,快去請袁程袁參將,對了,還有鄧副將,都請來,全都請到縣衙來!”秦祖海失態地大喊道。趁著事情還沒有鬨大,趕快將這些泥腿子撲滅了,封鎖所有的消息,才是上策,想到又不知要破費多少銀子才能堵住一些人的嘴,秦祖海隻覺得胸口火辣辣地痛,完全是入不敷出,這一次鐵定是要虧大本了。
海陵,距離灣口鹽場不遠的一座山林裡,過山風正百無聊賴地躺在地上,嘴裡嚼著草根,腦子裡卻回味著當初做土匪時的一些滋味,倒是自由自在,但也是朝不保夕,腦袋拴在褲腰帶上的活計,那裡能與現在比。不過貌似現在自己又要冒充土匪了。
“過校尉,過校尉!”一名士兵喘著粗氣跑來。
“什麼校尉,叫我大當家的!”過山風霍地坐了起來,“再叫錯,我讓人割了你的卵子去喂狗。”
“是,是,大當家的,羅校尉回來了!”
過山風一下子跳了起來,“真得麼,快帶他過來,奶奶的,這一回讓我等得。屁股眼裡都冒煙了,告訴大家夥,準備家夥,我們要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