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踏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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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三章三杯酒
燕南飛箕於傾城公主靈前,似在傾訴,也似在為自己開解。
“皇帝陛下也算是雄才大略吧,敢舍天下人所不舍,毅然將早已四分五裂的帝國徹底崩碎,意圖重建秩序,陛下本意是想刮骨療毒吧?但在燕某看來,無異於飲鴆止渴,國之帝王,應當是堂而皇之,豈能陰算天下?縱然一時得逞,也會讓天下人離心,縱然迫於無奈,但一有機會,便會棄之而去。一棵早已千瘡百孔的大樹,即便在外麵捆上道道繩索,但繩索也終有腐亂斷裂的時候!”
“老師為大楚漚心瀝血,但半生心血所寄,幾乎都用在了堵漏之上,堵不如疏,老師學識通達天下,豈有不知之理,但實在是有苦難言,豪強林立,土地兼並,財富向少量人手中集中,升鬥小民幾無隔夜之糧,民心似乎,其能載舟,亦可覆舟啊!”
“公主,我們初到定州,公主怒道,定州人隻知李大帥,不知朝廷,這正是李清的成功所在,定州之政,以民為本,抑製豪強,打擊兼並,使民食有所田,穿有所衣,宿有其屋,吏治清明,怎能不使百姓感激不儘。以數州之力,敗大楚數百年之強敵,一舉奠定其雄厚的基礎,九鼎之爭,早已天平傾斜了!”
燕南飛倒上了第二杯酒。
“我習儒家之術,意在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繼往聖之絕學,開萬世之太平,自當擇明主而輔之,觀李清之政,實為精讀史書之我所生平之僅見,冥冥之中,似乎有一扇大門在我麵前打開,那裡麵,正是我所想看到的盛世之景。而這一切,是皇帝陛下給不了我的。”
燕南飛將酒緩緩傾灑而下。
“燕某叛主,叛師,叛友,自今日後,舉目四望,煢煢獨立,必將孤苦一生,但燕某不悔,那怕自知投入李清麾下,也必將成為一介孤臣,有朝一日,不見得就有好下場,但燕某不悔,隻要天下當真能出現那盛世之景,燕某可以舍名,舍命!”
燕南飛站了起來,提起酒壺,倒下了第三杯酒,“今日前來,拜祭公主,了結前緣,一杯酒是敬公主待我親厚,燕某愧疚在心,二杯酒是敬公主巾幗英雄,為大楚漚心瀝血,死而後已,我雖須眉,不如也,這第三杯酒卻是與大楚了結前緣,自今日始,燕某必然會竭儘全力,以傾覆大楚統治,助李清一統天下為己任,等我也到了九泉之下,再來公主麵前請罪吧!”
燕南飛舉起酒壺,“公主,請,燕某先乾為敬!”仰起脖子,將壺中剩餘的酒喝得涓滴不存,再將杯中之酒高舉過頭,緩緩傾倒在地。
做完這一切,燕南飛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巨大的棺槨,霍地轉身,向著門外大步走去。身後,傳來了萬倫的痛哭之聲。
當日,燕南飛入見李清。二人密談至深夜,夜宿大帥府。
次日,李清將原尚海波府第參軍府賜於燕南飛。
第三天,定州內閣宣而成立,以路一鳴為首,燕南飛次之,駱道明排位第三。如果說路一鳴,駱道明二人上位,眾人早有心理準備,那麼燕南飛的異軍突起,則在定州內部,甚至於整個大楚天下,引起了巨大的震動。
燕南飛雖然一直沒在大楚當過什麼大官,但其聲名卻遠播天下,他悍然背叛對他非常看重的老師而投效李清,頓時讓心中尚懷大楚的清流為之嘩然,陳西言聞之此情,朝堂之上,當廷漚血,燕南飛的背叛,對大楚又是一次重重的打擊,因為這代表著一大批讀書人已經開始認同定州勢力,燕南飛之才不下尚海波,而比尚更具優勢的是,他非常熟悉大楚權力構架,對大楚朝廷利敝可謂一清二楚,甚至很多天下人不知曉的秘密,因為陳西言的緣故,他也是全都知曉。
李清很高興,一石二鳥之計,既得其才,又重重地給了天啟一擊,天下還有比這更劃算的買賣麼?
定州內閣成立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為傾城下葬。卜告飛傳天下,定州定於四月五日那天,為暴病身亡的主母傾城公主下葬。洛陽城中,自然也接到了這份卜告。
天啟將所有人趕出了太極殿,砸亂了他能夠搬動的所有東西,聽到殿內傳出來的東西碎烈的巨大的聲響,以及天啟憤怒的咆哮聲,殿外之人更是連大氣兒也不敢喘一口,戰戰兢兢地跪伏在地上。
聞訊而來的向皇後在殿外靜立片刻,對身邊的內侍總管黃公公道“趕緊出宮,招首輔大人馬上進宮來。”
“娘娘,陳首輔數日前當堂嘔血,現在還臥床不起呢!隻怕,隻怕…”黃公公為難地道。
“眼下,也隻有陳首輔能夠讓皇上冷靜下來,快去,如果首輔大人身體還沒有恢複,就將轎子直接抬到太極殿來!”
“是,娘娘!”黃公公聽著殿內愈來愈大的聲響,心想也隻能如此了。
一個時辰之後,當陳西言趕到太極殿,麵色蒼白的在黃公公的攙扶下走到向皇後的麵前時,太極殿內已恢複了平靜,看著陳西言探詢的目光,向皇後道“陳大人,陛下倒是安靜了下來,但不讓任何人進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