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啊,朝廷還決定對幽燕重新動武,力爭要取得斜穀要塞,我們定州必須加以防範,如果斜穀一失,幽燕便無險可守了。”
“知道了,明天城門一開,我便啟程,這一去,可就要等到開年之後才能返回了,謝科,要我給你帶點什麼回來?”
謝科悵然地想了半晌,“替我去父母的衣冠塚上上一柱香,叩幾個頭吧,再帶一點他們墳頭上的泥土過來吧,離鄉良久,思鄉日濃啊!”
胡東一怔,勸慰道“勝利不會太久了,那時候,咱們風風光光地回定州去。”
“那是自然!”兩隻大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
熊熊的火光,凜冽的刀光,淒厲的慘叫,無助的,彙雜成一片,尚海波大汗淋漓,猛一挺身,從床上坐了起來,桌上的燭光仍舊燃著,明滅不定,將自己的身影映在賬帷之上,顯得那般孤單,落寞。
“怎麼了,老爺?”身邊侍寢的女子坐了起來,扶住尚海波,嬌聲問道,府裡有不少宮裡賜下來的宮女,一個個都是百媚千嬌。
尚海波楞怔了半晌,搖搖頭,“沒什麼,做個惡夢而已。”在女子的服侍之下,重新躺下之後,卻再也睡不著了,眼前晃來晃去儘是老妻兒子的身影。
一夜無眠。
一連十數天,每一次尚海波下朝之後,總會在離府不遠處看到那個相貌醜陋無比的乞丐,尚海波總是覺得自己在那裡曾見過這個人,心裡不由一陣陣的奇怪,自己在洛陽不會有熟人啊,而且是相貌這麼顯眼的熟人。
一種極怪的感覺在尚海波心中滋生。
今天,尚海波又一次下朝回府,在經過那個拐角之處時,尚海波悄悄地掀開帳簾一角,果然,那個醜陋的漢子斜倚在牆角,一腿伸長,另一腿蜷曲著,懷裡抱著一根木棍,身前擺著一個破碗,正呆在那裡。
似乎知道尚海波在窺視他,那漢子的眼睛望了過來,兩人視線一碰,尚海波心中一震,這人的眼神好熟。
伸腳踏踏轎底,轎子立馬停了下來,跟著轎子的管家立即湊到跟前,隔著窗簾問道“大人有何吩咐?”
“看到拐角那個乞丐沒有,把他給我叫過來!”尚海波道。
“這,老爺,袁大人吩咐過,不能允許陌生人接近大人。”
尚海波無聲地一笑,“有你這樣一位職方司的高手在我身邊,還怕什麼小毛賊麼,更何況,這裡士兵眾多,嚴加防範便好。”
“大人?”管家還想再勸,但尚海波聲調已經提高,“叫過來。”
“是!”管家無奈地點點頭,做了一個手勢,兩名侍衛立刻撲了過去,拐角那個醜漢似乎意識到了什麼,爬起來想跑,但那裡還來得及,被兩名侍衛抓著,腳步點地的就拖了過來。
拉起簾子,尚海波凝視著眼前的醜漢,那眼神總是覺得似曾相識。
“這個漢子,你來自那裡,我認得你麼?”他沉聲問道。
尚書桓隻覺得心中在滴血,父子對麵卻不相識,看著對方的眼光,尚書醒嘶啞著喉嚨,連連搖頭,“大人,我不認得你,我從平州來,家裡遭了火災,親人都死了,什麼也沒有了。”
聽著對方那難聽到了極點的聲音,尚海波失望地搖搖頭,“給他幾兩銀子,放他去吧!”
管家從懷裡掏出幾兩散碎銀子,遞給醜漢,“大人心善,還不道謝。”
尚書桓接過銀子,躬身連連道謝,轉過身,一瘸一拐地拄著棍子向遠方走去。這時離得近了,看著對方的背影,尚海波卻是身體大震,那背影,跟兒子尚書桓幾乎一模一樣。
“站住!”他大聲喝道。
隨著他的喊聲,幾名侍衛嘩啦一聲,腰刀也鞘,逼了上去,將尚書桓又拖了回來。
凝視著那張陌生的麵孔,想著那熟悉的背影,尚海波腦子裡瞬間轉了無數個念頭,“你這醜漢倒也與我有眼緣,看你可憐,想收你進府做個下人,如何?”
尚書桓一呆,還沒有來得及作答,旁邊的管家已經反對道“大人,這人來曆不明,還是不要收進府裡好。”
尚海波恥笑道“我看你們職方司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這個漢子是個殘疾,如果真是刺客,誰會蠢到派這麼一個特征如此明顯的人來刺殺我,漢子,我隻問你願不願意吧?”
尚書桓眼中露出驚喜的神色,趴在地上連連叩頭,“小人願意,小人願意,隻要有一口飽飯吃,叫我做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