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斬斷的不止是萬古,更有一柄斷刀,伴著刺目的血光,傷到了一尊蓋世霸主的真身,壓迫著他在倒退!
“好一個天帝,好一個荒!”
倒退中,屠夫在歎,隨後他眸光變得銳利了,一隻手掌不知何時抓住了荒天帝持劍的手,阻止了更進一步的壓迫。
他參與了太多的血戰,殺伐、鬥戰的技巧抵達了一種化腐朽為神奇的境地。
“既然你要戰,那我便與你戰!”
屠夫低語,“當年,我追逐三世銅棺,進入了一片界海……為防我一些好隊友,我選擇了蒙昧自我,不想不念,省得潛藏蟄伏的他們敏感之下,暗地裡摸過來,壞我好事……”
“一點真靈,封印了過去,在那片界海中從頭起步,重新開始……”
“不過,封印歸封印,但天賦還在,悟性依舊……可卻在那時,遇到了一道似真似幻的身影,便是——你!”
“在那時,我竟然生出了一種難言的悸動,源自內心,感覺一世不容兩天驕,警惕與戒備……”
“後來,我知道了,這是我與我那些好隊友鬥智鬥勇磨練出來的本能,是遇到了真正能置彼此於死地的重量級對手……”
“在昔日,我為了我個人的計劃,不便與你一戰……現在想想,誠為可惜。”
“好在,如今可以彌補這個遺憾了!”
說著,屠夫猛然長嘯了起來,無窮殺機爆發,他整個人都化作了一柄無上之刀,斬殺而去!
在這一刀之中,眾生沉淪,諸世沉淪,甚至……超脫也不能無視!
因為,這一刀,在……斬自我!
“我在一片血戰場中悟道,得見無窮生靈,瘋狂失我,故演化此刀!”
冥冥中,有屠夫的輕語在回響,“歲月如刀斬天驕,失我如刀斬真情!”
“有那樣一個超脫的生靈,也未能完全化解心殤……荒,你能比他更強嗎?我很期待!”
刀光,破碎了諸世,無限璀璨!
“如你所願!”
劍光升起,一尊天帝在邁步,他從容迎上,直麵那一刀中絕殺的意境。
——有朝一日,當他踏入不可想象的高度,一念間便能重現所有,但作為代價,是失去原來的種種感覺……再見親人,再見故友,真摯的感情如舊,卻如同抽象而出,觀那些人與事如同曆史時空中的一個片段,一行文字,一抹信息,失去了普通人所能體會到的原有的意義。
生命的層次不同,再找不到昔日的感動,一切的情緒都失去了意義。
那時,他還能“歸來”嗎?
一道刀光,突破所有,斬殺在荒天帝的心靈中,恍惚間一切個人的執著都在淡去,如同至高無上、大公忘我的道。
所有的念,所有的想,都在瓦解,又似乎超然了……
石昊想到了自己的父母,念想著親情,忽然覺得這份親情其實很無所謂,並不值得很掛念……畢竟,誰家父母那麼心大,連一個小小的孩子都守護不好,令之經曆了挖骨的慘烈童年後,又選擇了寄托在一個破落的小山村裡呢?
嗡!
若有若無的輕鳴聲中,像是有怎樣的絲線在斷裂,又似乎是被抽出、斬斷,作為有血有肉的生靈視若珍寶的東西,就這麼消散、破壞。
一種空虛,在心靈的一角浮現。
但這不是結束。
石昊又想到了自己的兄弟、朋友,念想著友情……忽然覺得友情似乎也沒有什麼用,客觀來說,他的兄弟朋友都是拖後腿的,若沒有這些累贅,讓他不得不硬著頭皮跟詭異一族開戰,以他的實力,一心隱藏,還是能過的很舒服的。
這樣的想法擴散下去……守護眾生?為什麼要守護眾生呢?放眼到無限的時光尺度上看,人總是要死的,無非是早死晚死罷了!
眾生要做自己生命的第一負責人,為什麼要守護呢?
因為守護,才讓自己多了弱點,有了軟肋,一生活的艱難無比……若是放棄這些累贅,放下助人情結,尊重他人命運,又如何?
恍惚間,又有什麼東西在虛淡,在遠去。
種種前塵往事,都在幻滅,俱化雲煙。
不,不是幻滅,而是看淡了,釋懷了。
最平靜的心靈,空空蕩蕩,如一麵鏡子。
在這麵鏡子上,它能承載所有,能倒映一切,想要讓它展現出怎樣的“畫麵”,就可以展現出怎樣的畫麵。
但這都是外在賦予的,添加的,它本身是一片明淨、空虛,當外麵的一切虛淡了,消失了,它自身所展現的真實,便是一片空白。
這一刻,石昊的心中,太乙萬象,一片孤獨。
於這樣的心境下,一門法活躍到了極致,是為……他化自在大法!
他化自在,可化萬物,可化敵人,可化自己,可化萬古……這是一門無上攻伐大法,但若是深究下去,這樣的“他化”能達到怎樣的深度呢?
化出一個“他人”,有其神通、大道、戰力……如鏡照人!
但,這樣的鏡子,能照徹的多麼深入?能否為之賦予如正體一般無二的情感、智慧,乃至於人性、自我?
在過去,這很難,甚至做不到。
因為,使用這門法的荒自身,有自己的情感與自我,讓這份“他化”始終被局限,有著不足。
人與人之間,縱然能互相理解,也無法做到如一個個體一般,隻有一心!
直到這一刻。
石昊失去了自己的“心”。
於是,他終於可以沒有阻礙的化作任何人,不止是化出那個人的神通、戰力,甚至包括了他的思想、智慧,成為那個人,取代那個人!
此時此刻的他,就如……道。
至高的唯一大道,演化眾生,眾生都是它的側麵,而它自身是沒有自我的!
石昊的腳步停下了,在超然的刀光中駐足,不再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