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和你說過嗎?她手裡那劍,是名劍,卻也是對劍。”老頭殘魂道“那劍叫瀟雨,另一柄同音不同字,名為鴞羽,這會兒指不定在哪個秘境裡扔著。她一日不見鴞羽,便會一日受瀟雨折磨,可惜她不願意碎劍,仍然要用這瀟雨劍,說自討苦吃也好,說心氣甚高也罷……謔,倒是好劍!”
最後一聲感慨的時候,夏亦瑤大氅翻飛,衣擺轉開一個綺麗的弧度,手中劍光繚繞,竟是瞬息之間連斬數十下,劍光久久不散,而她卻已經落地收劍,發絲飛揚,笑容明媚,從劍氣之中便可看出,她雖然久病不愈,可竟已經築基!
紫淵峰有四聖劍,琉光峰有一念玄符劍,雪蠶峰有渡業丹劍,太清峰自然也有自己的劍。
“太清望月第四式。”易醉抬手鼓了鼓掌“幾日不見,師妹精益至此,可喜可賀。”
“前幾日剛剛突破了築基,現在我也已經築基啦!”夏亦瑤笑得燦爛“也終於可以用出這太清望月第四式了。”
虞兮枝心底突然有些預感,果然,下一句,夏亦瑤便眨了眨眼,向她遞出了視線,道“如今大師兄已經結丹,我與三師兄都是築基,卻不知二師姐……”
聽到這一問,虞兮枝反而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卻不知這是夏亦瑤自己想知道,還是在代誰一問,但她當然不會實話實說,聞言隻微微一笑“我有沒有破境,小師妹不應該很清楚嗎?”
夏亦瑤當然一直關注著千崖峰那邊,她一個人的力量自然不足以知曉許多,但畢竟她在太清峰正殿,事關重大的議事她自會避開,但門派內其他消息,卻沒有人比她更清楚。
她當然知道千崖峰這半年來破境密集,無論是黃梨的以農入道,程洛岑的一夜煉氣還是易醉走著睡著吃著都能入定,如今也已築基後期的事情,她全都第一時間都知曉了。
唯獨關於虞兮枝的修為,她竟然一無所知。
可她若是沒有破境,便還是煉氣初期。然而煉氣初期怎可能會禦劍翱於天,怎可能接住韓峰主的四聖一劍,又怎可能大漠奔襲,破秘境,再安然而出?!
“恭喜小師妹築基,想來師妹不日便將伏天下。”虞兮枝並不怎麼誠心誠意道,笑容卻愈發真摯“如果沒有彆的事,我便先走一步。”
她到底是師姐,言儘於此,便微微一笑,轉身拂袖欲走。
“等等!”夏亦瑤卻突然道。
虞兮枝帶了些愕然回頭。
卻見大氅白狐的少女嫣然一笑,笑容雖嬌美,說出來的話卻帶了些挑釁“二師姐,選劍大會見。”
虞兮枝駐足看她。
按照原書劇情,瀟雨劍第一次出,應是選劍大會。劍也是要養的,太清望月尤其如此。
太清峰作為昆吾主峰,且不論此任掌門伉儷如何,但劍,當然毫無疑問,是天下最鋒利最霸道的劍之一。
太清望月的劍氣要養,要藏,要蓄。
隻等拔劍之時,劍意最濃之刻,再拔劍而出,一劍封喉。
虞兮枝與她四目相對,再微微一笑“小師妹,你的劍很好,希望兩個月後的選劍大會上,還能看到你的太清望月。”
她說得隨意,卻意味深長。
夏亦瑤先是心底微慌,卻又下意識覺得虞兮枝這話不過湊巧。
虞兮枝作為親傳,自然也要學太清望月,可她究竟才疏學淺境界低下,理應到現在也隻會第一式,又怎會知道這第四式的秘密?難道是虞寺或者易醉告訴過她?
可這劍到底是太清峰不傳之秘,親傳劍從來都隻可切磋,卻絕不可私相授受,他們到底是太清峰親傳,不會做出這等糊塗之事。
今日確實是她衝動。
過去總是她眾星捧月,如今她自然不甘心黯淡無光,便是她剛才那一劍,看似是小少女嬌憨肆意,便是師尊師娘來,也隻得說她一句“胡鬨”。可那一劍出,直到現在,其他各峰的人也還在止不住地回味和看向她。
夏亦瑤自然心滿意得,一洗自己在太清峰正殿養病偷懶的聲名,這才出言試探虞兮枝,並悄然夾雜幾分挑釁。
卻不想虞兮枝平平淡淡一句話,正中要害。
她在這邊心緒難平,虞兮枝卻已經重新笑開,竟是重複了一遍她剛才的話“選劍大會見。”
言罷,頭上插著不講究小樹枝的少女灑然禦劍,還不忘先帶著千崖峰的眾人先去劍舟裡取了之前放在一邊的靈寶,這才盆滿缽滿,高高興興熱熱鬨鬨向著千崖峰的方向禦劍而行。
“真的不用先去紫淵峰登記一下嗎?”黃梨做外門弟子的時候,就對外門清規倒背如流,如今上了千崖峰,他也摸不清自己身份,但謹慎起見,也找了內門清規來看,條條框框記得清清楚楚,出言提醒道“清規第一十八條下注二有寫,秘境靈寶各自所有,但為避免靈寶有禁錮限製,抑或其他問題,要先去紫淵峰……”
“什麼禁錮限製問題?我們小師叔難道看不出來嗎?”易醉滿不在乎道“老黃啊,你還是太年輕,知道每年紫淵峰那群貪心教習長老能從弟子們手裡摳多少靈寶嗎?”
黃梨大吃一驚“堂堂大派,竟然如此?沒人管的嗎?”
“越是堂堂大派,這等事情才越是多。層層級級,想要申訴上報這件事,恐怕三年後也到不了掌門峰主耳中。”易醉攤手“你等著瞧,這次隨我們去的,除了那幾位親傳,其他內門弟子手裡的十顆妖丹,最後還能剩多少。”
“喲,老程,你這新劍不錯,好眼光!”易醉聊完那邊又聊這邊,突然又想起來什麼“是了,老程,你還沒真正入昆吾,改天師兄帶你去辦個登記。現在反悔還來得及啊,到時候再說可就晚咯。”
——顯然是此次漠中一行,生死與共,並肩而戰,易醉終於認可了這兩位的存在。
“不後悔。”程洛岑平靜禦劍,看著前方雪峰,熟悉的繚繞劍氣愈近,幾乎能割裂肌膚,他卻微微一笑“我不會後悔的。”
……
幾道毫無遮掩的聲音就這麼順著空氣傳入夏亦瑤耳中,她有些怔然地站在原地,看著幾人消失的方向,眼中難免帶了點悵然。
她突然反應過來,到底虞寺並未跟去,再回頭想說什麼,卻見紫玉發冠古樸劍匣的大師兄已經離她數十米遠,背脊挺直,黑發如墨,正在監督紫淵峰眾人清點妖丹。
幾位師弟師妹圍在他周圍,有條不紊安排各項事宜,他們說的每一個字她都能聽懂,卻又聽不懂。
又哪有半分她插足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