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神醫的眼神顯然有些無奈,這徒兒如此冒冒失失並非一次兩次了,她這樣看了紫衣公子一眼,那在外飛揚跋扈的紫衣小少年便已經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請師父責罰祝餘!”
他再側臉看了一眼虞兮枝與謝君知,眼中有殺意閃過“這兩人既然知道了師父的秘密,徒兒便是拚了這條命,也要將他們留在這裡!”
紫衣少年身上殺氣倏然沸騰。
虞兮枝抬手按住了劍。
與方才在長街上時不同,這紫衣公子當時雖然凶橫,卻更像是紈絝弟子的胡鬨,然而此刻,他身上殺意起,便竟然讓她本能地感到了危險!
兩人分明沒有對視,小小結界空間中卻已經好似起了風,謝神醫漂亮的衣袖與長發便被悄然吹拂起來,虞兮枝和劍氣竟然已經在這一瞬間與那少年的殺意在空中有了一次對撞!
虞兮枝垂眸,卻暗自擰眉。
她覺得這紫衣公子的殺意之中,還透著些古怪的熟悉感,虞兮枝正要再去想這份熟悉從何而來,卻見謝神醫猛地一拍桌子,再抬筆急書。
胡鬨!分明是你的錯,你竟然如此想法!我平素裡要你修身養性,難道都是白說了嗎?我教不了你,你走吧。
名為祝餘的紫衣少年大驚,渾身殺氣頓時消散,再向前膝行幾步,重重叩首“是徒兒錯了!”
謝神醫被氣得不輕,胸膛起伏,深呼吸幾口,這才慢慢冷靜下來,重新提筆。
這頑劣徒兒到底妖性難馴,讓二位見笑了。還請二位原諒他的狂妄之語。
虞兮枝的目光猛地頓住。
她仔細看了一遍“妖性難馴”四個字,再看一次,行楷到底練筆甚多,她生怕是自己看錯,但看了一次又一遍,反反複複,依然是這四個字沒有變。
她的心中倏然掀起了驚濤駭浪,又猛地意識到了什麼。
她方才感受到的那份殺意中古怪的熟悉感,便正好似她之前無數次斬殺妖物時,從那些妖物身上所感受到的氣息!
然而那些妖物便是再強大,也從未有過人形,甚至沒有靈智,便是全部都加起來,也不如紫衣公子方才那一瞬間迸發出來的濃烈,所以她竟然一時之間未能辨認出來。
什麼妖性難馴?
這名為祝餘的紫衣小公子……難道是妖?!
這城中滿是修行者不說,竟然還有妖並存其中?
方才祝餘在長街上滋事,眾人司空見慣,臉上甚至並無多少憤怒抑或敢怒而不敢言,如今去看,難道是因為大家都知道……祝餘是妖,且妖性難馴?!
妖原來是能修出人形的嗎?
人與妖……或者說,修士與妖,竟然能夠並存於同一地?
這秘境到底是何處?!又或者說,創造勾勒出這樣城池的那位九宮書院的大乘期大修士,又是何人?!
若是這兩者竟然能夠如此這般並存,那麼一甲子一甲子與妖域的不死不休,又意義何在?
她麵上雖然並未顯露出什麼,但到底一手還攙在謝君知的手臂之中,如此許多紛繁思緒之下,手下卻不自覺微微用力,甚至有些顫抖。
一隻溫熱的手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再覆蓋其上。
那樣交疊的溫度讓虞兮枝猛地回過神來,卻見謝君知側頭“看”她,黑布遮住了他近乎半張臉,她卻能透過那條黑布感受到他的安撫之意。
虞兮枝倏然冷靜了一些。
說到底,這裡不過是締造出來的秘境。
雖然不知那位九宮書院的大能曾經經曆過什麼,想過什麼,但也或許,這便是他心中的願景。
虞兮枝強自鎮定下來,再抬眼看向對桌的謝神醫,微微一笑“無妨,隻是不知您方才所說……是為何意?”
謝神醫才要提筆,卻聽一直一言不發的謝君知突然開口道“還未請教謝神醫尊姓大名,所擅為何。”
祝餘猛地抬頭“你們竟然不知我師父是何人?那你們為什麼要來這裡?!”
虞兮枝心道難道不是你硬拉我們來的嗎?
謝神醫脾氣似是極好,並不覺得謝君知冒犯,筆尖略頓,再一筆一劃寫出自己名字。
謝氏第一百三十二代,謝臥嵐。擅問診靈傷。這位仙子體內有靈氣聚而不散,分明可一舉衝至大宗師,卻不知為何遲遲不晉升境界?可否讓我一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