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的世界降落!
隨著他話語而落,??簌簌飄雪像是拂過的柳絮,落在他的發間,額前和肩側。
沈言禮的麵容仿若在這冰天雪地的寒冷世界裡被封刻。
他嗓調晦澀,??卻讓盛薔的心一寸寸被撫晴。
心間上好似有什麼幾欲蹦濺而出,快速汩動,??擄去她所有心緒。
盛薔曲著漂亮的腿,??近乎是半跪在床上,??膝蓋磨著移動,朝前又邁了幾步。
而後直接從窗內伸出手,??就這麼抱住他。
她幾乎感覺不到雪了,細嫩的腕骨折起,比起外麵滿世界的稀零飄落,??要來得更加皓白。
到了這會兒,??盛薔隻覺得所有血液撫慰過的地方,都在滾然地叫囂著,讓她攬緊站在窗外的他。
大雪紛飛的冬夜,??世界都是逍寂的。
可窗外蒼穹低垂,黑夜沉靜,??連帶著兩人的心也一並貼在了一起。
“你彆這麼說。”她抱緊他,語調染上了前所未有的情愫,??“沈言禮,你沒有錯。”
如若是和她一樣經曆了如同過山車一般的裡程,那麼同情同景之下的他,未嘗不是患得患失。
“我都知道的。”盛薔說著往他懷那兒擠,??將頭緊緊地埋在他的頸側,??眼眶酸了又酸。
她沒由來的,也沒法克製的,??就這麼失了控。
淚水打著轉,繼而落了下來。
盛薔倏然發現,可能有些時候自身的感知,要比實際預測到的,來得還要猛烈些。
“我都知道的。”女孩無聲地哭著,任由眼淚流淌,她嗓音輕得幾欲飄起來,隻是反反複複地強調,“我都知道的……”
她知道沈言禮為何說他錯了。
他也不過是,在儘力地克製了自己的情緒後,又陷入反反複複的後悔中。
而籠統的這些,也不過是怕她傷心難過,僅此而已。
好像從一開始,他就格外地維護她。
以這樣默默的,以為她不知道的方式。
這樣一個不羈頑劣的他,末了還是折了傲骨,在憑白冽然的雪夜裡躑躅,在掙紮和選擇中徘徊。
他明明帶著氣,也明明帶著些許受傷。
卻還是來敲響了她的窗。
盛薔有感知,有自己的回應。
卻也又深刻地知曉著,沈言禮這樣脾性的人,麵對這樣的事上,也有控製不住自己的時候。
四周有風刮過的獵獵聲,往兩人身上撲。
可這樣的嚴絲無縫和緊貼,卻是不給以任何有機可乘的機會。
沈言禮難得無言,卻是給予了熱烈的反應。
單手扣緊她,繼而略低著頭,也窩在她的頸側。
年輕的戀人就這麼立在雪中。
一站一跪,以彆扭卻又無比契合的姿勢,緊緊地擁在了一起。
不知過了多久,待到雪在兩人頭頂都堆得有薄薄的一層。
連帶著寒風凜然呼嘯著吹進衣領,引起片片的戰栗――
盛薔這時候才回過了神。
她略略抬起頭來,鼻音重重的,雙眸像是被洗濯過,“你要不進來吧,外麵那麼冷,很容易感冒的。”
沈言禮略略頷首,卻是先將唇探過來,將她麵頰上的淚吮乾淨。
濡濕的觸感帶著點薄涼,就這麼貼過來。
“你不嫌臟的啊。”盛薔愣愣,沒想到沈言禮是這般反應,徑自眨了眨眼。
“我媳婦兒,嫌什麼。”
沈言禮讓盛薔往後退了幾步,繼而推開另外半扇窗,單手撐在窗柩上,一個利落地起伏,直接越了過來。
觸地後,他反手關上窗。
隨著輕微的“啪”的一聲。
外界的冷意在此刻被儘數遮蔽,而有邊界的屋內,將麵對麵的他們,徹底地,再次地牽引到了同一條繩索上。
屋內僅有暖黃的床前燈亮著,暈開剛剛從一場大霧裡清醒過來的兩人。
沈言禮黑眸宛若深譚,幾步邁近。
“阿薔。”他說,“我以後都不會再那樣了。”
不僅僅是關於盛薔是否去法國的質問。
沈言禮提的還有他說完以後就甩手走人的舉措。
事實上,他和盛薔都清楚,也都心知肚明的是――
沈言禮的實驗室在忙碌後關閉,便不會再隨意開啟,內有機密資料,半點不容馬虎,也容不得泄露。
所以,近乎是在他說著還要回實驗室一趟後。
盛薔就敏銳地察覺到了。
可這不是問題的關鍵。
“不……”盛薔手捏著指尖,搖了搖頭,“你可以那樣。”
她抬起眸來看向他,“不僅僅是關於這次,還有之前和以後。”
“然後是今天你說的事,我不是故意不在第一時間和你說的,原本想著我們倆坐下來後好好地談一談,隻不過後來――”
盛薔因著性子使然,難免顧慮太多,也想著能夠圓滿地解決,便采取了她一貫的方式。
但以往最保守最規矩,反倒成了最局限。
這次恰好碰上了沈言禮的忙碌外加黎藝的病情,兩廂交加,是誰都不能事先預料到的。
略略和沈言禮講完了這些。
盛薔長睫微斂,“你知道嗎,我今天好難受。”
“一部分因為你,另一部分因為我自己。”
說到這兒,她緩緩抬眸,“或許以後還會這樣,但我們要是碰到了,都把話說出來好不好。”
“沈言禮,有關於你,我知道好多,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盛薔湊近他,“我更加知道的是,你在知曉我很有可能要去法國,而我卻沒有告訴你的時候,那一刻的心情。”
沈言禮就這麼望著眼前的女孩。
她瓷白的麵容被光印出朦朧的輝邊。
他心臟鼓敲,從所未有的情緒滔天而來。
沈言禮長臂稍伸,緊緊地摟住她,不住地在她耳畔廝磨,“阿薔,阿薔。”
近乎熱烈的,崩騰著的情愫像是開了閘門的泄洪口。
一朝瀕臨,幾欲待發。
他在這樣年輕的年紀,得到這樣的她。
沈言禮貼近女孩,氣息滾然著卷來,“感覺被你下蠱了。”
略略平複後。
沈言禮被盛薔推著坐到了自己的床邊。
她略略站著,仔細地拂去他肩上已然化開的殘雪,神情看不出來有什麼。
耳朵尖兒倒是紅彤彤的宛若印度魔鬼椒――
全然因著他最後的那句話。
什麼下蠱不下蠱的。
他自己非要那樣說。
沈言禮欣賞她自以為然的淡定,緩緩出聲。
“你剛剛說要是以後還這樣,就把話說出來。”他說著睇她一眼,意有所指,“可還沒說出來,你就得哭吧。”
“………”
盛薔後遺症還沒完全褪去,眼眶依稀泛著微紅。
眼見以前的沈言禮又回來了,她狠狠瞪他一眼。
可心情卻是好的。
“媳婦兒,你在我麵前哭了。”沈言禮視線牢牢地盯住她,語氣加重,“頭一回。”
盛薔打開衣櫃,拿了條嶄新的浴巾過來,她拂雪的動作略略加重,心想著,沈言禮這會兒,是不是還覺得挺驕傲啊。
隻不過,她的視線隨後又被吸引著落到他的衣服那兒,上麵深深淺淺的一塊兒。
“你剛剛是不是在外麵等了挺久?”
實際上最開始開窗的時候,盛薔就發現了,沈言禮身上落滿了雪。
應該著實在外麵待了好一陣。
沈言禮“嗯”了聲,語氣不緊不慢,“也就等了半夜。”
事實上可能比半夜還要久點,沈言禮接完電話後,略略踱到實驗室外,很快又原路折返。
就這麼待在後院側邊的蘆葦蕩邊,望著盛薔的窗,一直到了後半夜。
哪怕大雪紛飛,哪怕寒夜凜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