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劉二柱的老婆就打起了正在縣裡上高中的閨女劉悅的主意。
在她看來,閨女都是賠錢貨,遲早是要嫁人的,讀不讀書區彆不大(說起來也奇怪,重男輕女的偏偏基本上都是女人居多,也不知道為什麼,女人何苦為難女人)。
於是就托人輾轉給劉悅說媒,對象是隔壁鄉的一個年近四十的老光棍。
這老光棍本來誰都看不上他,奈何人家命好,正好趕上他們鄉“撤鄉設鎮”,又好巧不巧地因為鎮政規劃的原因征了他家的好幾畝地和他的房子。
征地補償加上拆遷賠償外帶安置費,一下賠到手十大幾萬。
九六年的十幾萬在鄉下可不是一個小數目。
那絕對是“土財主”級彆的。
於是老光棍一下成了附近十裡八鄉的香餑餑,前來說媒的媒婆踏破了臨時安置房的門檻。
或許也是劉悅長得“爭氣”,一疊一疊的照片到了老光棍手中,老光棍卻是一眼相中了還在縣裡上著高中對此一無所知的劉悅。
在媒婆的說和下,老光棍和劉二柱的老婆也就把婚事定了個七七八八。
一來老光棍同意拿出一萬八當作彩禮。
二來沒了房沒了地隻剩下現金的他打算和劉二柱他們家一起住。
這在劉二柱老婆看來當然好啊,自家閨女不用遠嫁。相當於多了個上門女婿——這是多了個壯勞力;甚至這“上門女婿”還自掏“天價”彩禮——這是解了家裡資金周轉的燃眉之急。
再加上人也是出了名的老實。
除了年紀稍微大了點,彆的真沒的挑。
年紀大怎麼了,年紀大才穩重,懂得疼人。
劉二柱的老婆如是想著,便隨便尋了個借口叫回了正在縣城上學的劉悅。
從縣裡回到家的劉悅得知消息當即就傻了。
家逢巨變,父親重病,已被許親。
這三個“重磅炸彈”沒有一個是十六歲的劉悅能承受的。
尤其是嫁給一個大了幾近自己二十歲的老光棍,根本不是一個在縣裡上過高中的她所能接受的。
在她的憧憬裡,美好的大學生活,以及校園裡甜甜的戀愛才是她所向往的生活。
怎麼可能十六歲就不明不白嫁給一個快四十歲的老光棍。
一時想不開之下,就去了她父親劉二柱承包的魚塘,打算投水自儘。
大抵這就是緣分,恰巧這時來山裡散心的何啟昌路過,一把就撈起已經沉了一半的劉悅,把她送回了家。
說來也是無巧不成書,這時總是懵懵懂懂糊裡糊塗的劉二柱突然就恢複了清醒,心疼女兒的他大罵老婆不乾人事以死相逼,而他老婆卻以頭搶地哭著爭辯說家裡沒錢了她也沒有辦法。
看了好半天戲的何啟昌這才提出以“借款”的名義供劉悅上完高中,至於大學,那等到時候考上再說。
於是這件看似鬨劇的“訂婚風波”也就此以“退婚”告一段落。
劉悅回了縣城繼續讀書,劉二柱的老婆退了彩禮,時而糊塗時而清醒的劉二柱性情卻是一日壞過一日。
因為“訂婚事件”心有餘愧的劉二柱老婆一忍再忍,終於有一天忍不下去丟下劉二柱和小兒子跟彆人跑了。
而參與了其中一小部分的何啟昌也沒多待,順路送劉悅回縣城之後也繼續著他的“苦難”。
生活本就是一地雞毛,誰也比誰好不了多少。
九六年的何啟昌還是體製內的一個小小的副主任科員,在乃父何正東的幫忙運作下說話就要提正科。
這本是一件令人開心的事。
再加上最近妻子又查出懷有兩個月的身孕。
好嘛,雙喜臨門。
可不幸的是,這是一九九六年。而他何啟昌,還有一個已然四歲的兒子——何寰宇。
二胎,想不想要?
都是自己的親骨肉,怎麼可能不想要。
但是時下計劃生育正進行的如火如荼,作為體製內混飯吃的人物,更是要以身作則。
一個二十八歲的正科,前途也還算是光明的。
雖然何啟昌其實並不開心,或許是他的性格原因,可能不太適合混體製。
起碼來說他一個煙酒不沾的人,混在體製裡那些煙鬼酒鬼中間就顯得格格不入了。
而且,如果不是因為這個體製內的工作,也就沒有必要糾結要不要這個問題了。
一點社會撫養費而已,何啟昌的老爹何正東家大業大,交點罰款自然不在話下。
但是現下情況不同了,因為何啟昌這個即將到手的正科,何正東彆說幫交罰款了,第一個要求墮胎的就是他。
糾結了好久,終究是沒勇氣反抗父親的何啟昌隻能勸說妻子引產。好說歹說,磨破了嘴皮,最後又是搬出何寰宇當作借口,這才使得妻子勉強同意了墮胎。
而隨著他們這個未曾成型的孩子一起逝去的,還有他們結婚七年來一直如膠似漆的甜蜜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