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金手指都是要付出代價的。
[為祖國工作十五年。]
寧馥挑挑眉,[在我完成任務之後嗎?]
[是的。]
這其實是個悖論,當她積分達到100,即可完成任務脫離世界,係統的金手指為她通關了便利加快了速度,要求卻是讓她繼續停留在已完成的世界中15年。
但她並不介意。
她甚至有些期待,多出來的那十五年,她可以做些什麼。
“做什麼做什麼?到地方了,要俺請你下來嗎?!”
寧馥的思緒被打斷,她這才意識到拖車已經停了,一個十□□的女孩正站在一人多高的草垛子旁瞪眼看著她。
剛剛說話的就是這姑娘,語氣很不耐煩。她穿一身土綠『色』厚棉衣,舊棉鞋,破棉帽下『露』出兩條看起來挺長時間沒洗的辮子。
寧馥合上書跳下拖車,那姑娘一把拎起她的鋪蓋卷走進氈房,膀子看起來粗壯有力。
“我叫徐翠翠,你跟我住一塊。場站說了,你歸我管。現在我們約法三章——
第一,不許自己跑出去,我叫你乾嘛你就乾嘛。
第二,不許『亂』碰羊和馬。
第三,睡覺不許擠到我這頭來。
聽懂了沒!”
態度挺明確。她不喜歡寧馥。
徐翠翠惡狠狠地看著這個細皮嫩肉的女知青,城裡來的大小姐,哼!
她沒好氣地讓寧馥自己收拾東西,轉身乒乒乓乓地出去了。
寧馥行李剛拆開一半,便有人風風火火衝進氈房,“徐大丫,徐大丫在不在?”
“她出去了,您有什麼事?”寧馥問這個跑的一頭汗的小夥子。
來人看到陌生的麵孔先是一愣,緊接著又被寧馥那張過分漂亮的臉震了一下,緩過一口氣才著急忙慌地道“茹娜要生了!”
原來徐翠翠是這裡唯一的衛生員,畜牧排上下有個大病小情都要找她。
來人在氈房內四下看了一圈,沒找見徐翠翠的身影,伸手就拉住寧馥,“誒呀你跟我來搭把手好了!”
寧馥被他拉著跑,“我不是醫生!”
一張嘴就灌了滿口冷風,對方仿佛完全沒聽見她的話。
直跑到寧馥感覺自己已經感覺不到臉的存在了,那青年才拉著她一路衝進了羊圈旁的小屋。
沒錯,羊圈。
寧馥這才意識到“要生了的茹娜”是誰。——她看著鋪滿乾草的地上的母羊,一旁是徐翠翠,想必和跑來找她的青年錯過了。
光線昏暗的屋子裡還站著一個挺高的男青年,麵龐黑黢黢的,隱約能看見個高挺的鼻子,看樣是牧民。
“怎、怎麼樣了?”一路跑過來的青年氣還沒喘勻,急切問。
徐翠翠語氣不好,“難產,小羊憋住了,茹娜沒力氣。”
她現在也顧不上責問寧馥——她剛下的“三條禁令”,對方已經打破了第一條,未經允許就跑出氈房。
這個年代,在圖拉嘎旗這麼個地處偏僻生產條件落後的地方,農村裡赤腳醫生剛普及了新法接生,人的產『婦』還在受產褥熱的威脅,更彆提羊了。
這隻叫茹娜的母羊很可能一屍兩命。
徐翠翠垂著頭,心裡不好受。她其實沒接受過多少培訓,懂得那一點點衛生知識全靠自己小時候給赤腳大夫做過幾年跟班學徒。
母羊茹娜在乾|草|上喘息著,蹄子已經不動了。
寧馥忽然道“讓我試試。”
徐翠翠沒反應過來,寧馥就已經跪到母羊身邊,把她擠開。
反正大家都束手無策,乾脆就放手一試吧。
已經觀察過母羊的狀態,寧馥吩咐“給我找把剪刀來!”
一旁站著的那個蒙族小夥子動作很快,不一會兒找了把大剪刀回來。
徐翠翠大叫“你要乾啥!”伸手就要來搶剪子。
她的力氣比寧馥大得多,剪刀鋒利的邊緣,堪堪停在離寧馥臉頰半厘米的地方。
牧民模樣的青年手疾眼快地製住了徐翠翠,將她手中的剪刀拿下來交給寧馥,一言不發的示意她繼續。
“你瘋了嗎?!”徐翠翠嚷起來。
她身後的青年健壯又把她拉得緊了一些,生怕她撲上去在寧馥的脖子上咬一口。
“徐翠翠同誌請你安靜,現在幫我消毒。”女孩的聲音清朗中帶著一種撫定人心的沉著。既然人的產『婦』可以側切,那麼羊應該也可以。
“放開她吧。”寧馥淡淡道,仿佛沒看到那牧民青年不讚同的神情。
那牧民青年猶豫了一下,還是按寧馥的吩咐鬆開了手。他警惕的站在徐翠翠背後,似乎隨時準備衝上去將她按住。
徐翠翠氣的眼圈通紅,罵道“赤那,你怎麼就向著她?”
但連她自己也沒意識到,她也乖乖按著寧馥的吩咐做了,手上動作不停地給剪刀消了毒。
五分鐘後,小羊終於生下來了。
小羊羔滿身粘『液』,眼睛也沒有睜開,卷曲的『乳』白『色』胎『毛』緊緊的粘在身上。它似乎沒有呼吸了。
一時間屋子裡的四個人,誰也沒有說話。
寧馥咬咬牙,俯下身去。
她開始嘴對嘴給剛出生的小羊羔做人工呼吸。——小羊羔這是凍僵了,應該還活著。
一次。
兩次。
三次。
她心無旁騖。
終於在寧馥不知第多少次直起身來後,小羊終於輕微的動了一下。
徐翠翠驚喜地大喊,“動了,動了!它還活著!”她與另一個男青年忙不迭地取東西來給茹娜和小羊清理。
寧馥累壞了,坐在地上還有些回不過神來。她懷裡抱著小羊羔,前襟上都已經被沾上了汙物,臉上也弄臟了。
二十歲的牧民赤那站在屋門口,呆呆地看著。
黑夜裡一片昏暗,那個女孩渾身臟汙抱著剛出生的小羊,她就是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