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我的愛人是祖國[快穿]!
第六十八章
寧馥拎著她的早飯就上辦公室找鐘華去了。
對方審了一宿片子,掛著兩隻黑眼圈,“有話快說。”
跟寧馥對付關童關主任時的語氣一模一樣。
好不誇張地說,整個調查記者部都是這麼個風格,實在因為日常太忙太費心力,跟熟人說話根本沒有“客氣禮貌”這個自覺。
寧馥在他桌子對麵拉了張椅子坐下,“我能不能出趟差?”
鐘華動作自然地從她隨手放在桌上的早餐袋子裡拿根油條咬了一口,“行。”
他看寧馥那雙眼亮的跟北鬥星自燃了一樣,想了想又問“去哪?”
寧馥小心道“外,外省?”
鐘華吃著油條,把寧馥的豆漿也拿起來喝了一口,不耐煩道“這點事也值當你特意說?寫個條子來我批。”
寧馥現在依舊是調查記者部最年輕、資曆最新的一個,但她現在已經不是說話權利最小的一個了。記者這行當,在編輯編審麵前有多大的話語權,在選題會審片會上能有多少分量,主要看她報道的成績和質量。
一個十青獎兩個黃河獎在手裡,她這個年紀換其他人很可能還在跟著師父勤勤懇懇跑新聞寫通訊,然而現在鐘華已經對她完全“大撒把”了。
對一個記者的信任就是要相信她對新聞的嗅覺。
不過從國內口突然蹦道國外口,就不是小事了。往小說這是背著領導謀求跳槽,往大說這是先斬後奏沒規矩——她來問鐘華的意思,從來都是已經打定了主意的。
鐘華雖然不是在意上下級職場法則的性格,但他有根敏感的神經寧馥不太敢碰,萬一鐘華覺得去國外隨便一個榴|彈過來把她炸死了,他又要背負上一個年輕漂亮小姑娘殞命的罪過,再發瘋一樣大吼大叫怎麼辦?
寧馥殷勤地給他抽了兩張紙巾,“那……外,外國呢?”
鐘華神色一點兒沒動,抬眼瞧瞧寧馥,“行。”
他把最後一口油條吃進肚裡,“你回來就行。”
寧馥趕緊保證“肯定回來,國際部哪比咱們這裡好。我不走,您放心。”
鐘華不耐煩了,把紙巾揉成一團丟她,“趕緊去,彆在這礙我眼!”
說讓她回來是怕她跳槽嗎?好賴話都聽不出來。
蠢蛋。
關童那頭還在操心怎麼跟鐘華要人,想著隻要寧馥自己也願意,多少能裡外一起使勁兒把這事促成了,沒想到真過了“一根油條”的工夫,寧馥就回來了。
“我領導同意了。”
關童原來這就是那些短視頻中所宣稱的“你隻管把貓帶回家,剩下的由貓來搞定”嗎?!
寧馥奇怪道“關主任,這麼看著我做什麼?”
關童的目光簡直充滿了慈愛,讓寧馥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關童回過神來,趕緊把自己腦子裡奇怪的聯想趕出去,說正事“手續這星期就能辦好,你去把疫|苗打了。”
他歎口氣,對寧馥道“國際部現在缺人啊。”
上一個派駐c地區的記者現在正在醫院躺著,出血熱。關童現在是國際部的分管領導,國際部雖然缺人,但也不是就補不上這個空,有有顧慮不願意派駐戰區的,但也有不少敢豁得出去的。
他這些天光是請戰書就收了六七封。
記者是天生血勇。追逐新聞,生死置之度外是很多人的必然的宿命。
但也不能真把記者當特種兵使。現在躺醫院的那個同事已經要讓關童焦頭爛額了,他不得不在人選上慎之又慎。
攝像老汪跟他推薦了一個人——
“寧馥,讓寧馥去吧。”他是這麼說的“第一,她不要命,第二,她有玩命的本事,第三,她運氣好,命大。”
這位老牌攝像自從和寧馥去了一趟昆侖山,就仿佛中邪一樣,但凡有人開啟話頭,必以老汪狂吹寧馥的彩虹屁為結束。
他倒不怕自己被寧馥誤會,“關主任你隻管去問她,她絕對不會覺得我這是在把她往坑裡推,更不會覺得你是把彆人不接的危險工作往她頭上扣。”他信誓旦旦,“我了解她。”
一個能跟著巡邏隊爬30裡雪山,回了駐地才淡定地從靴子裡往外倒血水的女人,她什麼都能乾得出來。
關童當時心說你跟她才哪到哪啊就敢說理解?
現在看來,嘿,還真讓老汪給說中了。
7月6日,中視派駐c地區的第二名記者,悄悄出發。
c地區是半島,緊卡著海峽,是交通要衝。曆史上就紛爭不斷,宗教、民族、資源上的衝突讓這裡至今都有個“□□桶”的彆稱。這裡的臨時政權迭出不窮,永遠是一撥人建立政府,另一撥人推翻,——他們很快又會被新的勝利者推翻。
這一次的衝突,就是新建立的政府和反|政|府|軍的矛盾。
在三天前,fan政|府武裝營地剛剛經曆了一次空襲,他們宣稱將在一周內,將完全奪取政|府|軍控製下的兩個鎮。
國際紅十字會在兩股武裝力量之間開辟了緩衝地帶,以安置因戰爭流離失所的難民,投送國際援助的物資。
寧馥下了飛機後住進酒店,接下來就在向導的安排下驅車前往緩衝地帶。
各國在該地區的僑民都已經撤出了,現在還往這裡撲的,都不是什麼簡單的人。向導是本地人,靠往緩衝地帶送人賺了不少錢。他問寧馥是來乾什麼的。
“來采訪。”寧馥坐在副駕駛,被晃蕩得腦袋好幾次磕在車窗框上。
司機一副不相信的樣子,“不,這不可能!”他用口音奇怪蹩腳的英文說道“他們都是兩三個人一支隊伍的。”
“而且我沒見過女的!”他斬釘截鐵地補充道。
寧馥笑道“現在你見到啦。”
“我一個人就是一支隊伍。”
現在能往戰亂地區塞記者是很難的,c地區的政府火燒屁股,全靠另一國暗地裡的軍事援助來撐腰,戰地記者的名額幾乎隻給那一國家極其盟友國。
一個“在政治上不愛打橋牌”的國家,其最大媒體的記者,在這裡並不會受到夾道歡迎,更不可能拿到更多的準入資格。
編輯、攝像、導播、直播,全都寧馥一人一肩挑了。
到了地方,寧馥動作利落地跳下車,長大胡子的向導從車窗中探出頭來,“嘿,祝你好運!”
寧馥笑著朝他揮了揮手。
緩衝地帶並沒有給人的感官上帶來多少“緩衝”。
繞過一排低矮的帳篷,一股經過太陽暴曬而發酵的惡臭撲麵襲來,寧馥都忍不住將半蒙著臉的麵巾往上拽了拽,遮住鼻子。
一個男人正倒臥在帳篷前篷布支出的陰影裡,身上幾乎沒一處能看出原本的顏色——應該是重度燒傷。他裸露在外的皮膚正在滲出油性的膿,混在著血水。
三十多攝氏度的氣溫,讓他的身上爬滿蒼蠅。
他的身旁就是放汙水的鐵桶。臭味從他身上和那隻桶裡一同飄散出來,讓人難以分清哪個程度更嚴重一些。
最令人難過的是,他還活著。
勉強能看出個人形,他的胸膛還在輕微地起伏著。
一個婦女從帳篷中走出來,將汙物倒進水桶裡,對自己門口躺著一個渾身炭黑幾乎燒熟的人沒一點兒意外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