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宿主,我在。
她從穿越到現在,從來就沒覺得係統的電子合成音有這麼親切過。
陸拂拂頓時感動得眼淚汪汪,若不是受係統沒有實體的局限,她差點兒就要抱著係統親一口,再哭出來了。
“救救救命啊,救救你家宿主,你家宿主要被賣到青樓去啦。”
又一陣沉默。
係統冰冷無情的電子音再度響起,其公事公辦的態度儼然是要和她劃清界限。
請問宿主是否消耗當前積分以換取脫身的機會
什麼?她還有積分這玩意兒嗎?
拂拂怔了一下,壓根就沒多想,迫不及待地脫口而出道換!
正在為宿主進行積分兌換……請稍等……
loadg……
下一秒,拂拂便感覺到馬車陡然慢了下來。
忙撩開車簾一看,隻看到大雪中佇立著一間燈火通明的驛館,這番沒日沒夜的跋涉奔波,對方終於停了車在驛館歇腳,喂馬料兼之補充熱水。
拂拂目瞪口呆地扶著窗框。
係統這麼靈驗??
旋即,車簾被人從外麵打了起來,一人裹著風雪,沉默地堵在了車門前。
拂拂警惕了起來。
對方二話不說,拽起她胳膊就將她往車下來。
陸拂拂她就像隻雞仔一樣灰溜溜地被趕下了馬車,腦袋上落了一頂幕籬遮住了容貌。
幾人手持長刀寸步不離地“護衛”在她身側,看上去倒像是誰家高門貴女出遠門一般。
拂拂試探著掙紮了一下,明晃晃的刀刃立刻如長了眼睛一般貼在了她腰上,寒意激起拂拂一個哆嗦,心裡一沉,隻好老老實實地跟上這些人的腳步。
好在這些人還算有良心,將她推入房中之後,又以黃銅瓶灌了一壺苦丁茶,塞到了她懷裡,留了兩三個人在門前看守,便自去下麵喝茶歇息去了。
拂拂也不嗦,拔開瓶塞,咕嘟嘟先灌了半壺進去,這才感覺到冰冷的四肢漸漸回暖,定了定心神。
將床單撕開,衣服和銅壺統統塞進去,匆忙作了個打包。拂拂走到窗戶前,打開窗往下看了一眼。
三樓。
拂拂遲疑道係統,你確定要我從這下麵跳下去?
是。
拂拂張了張嘴,磕磕絆絆地指著窗戶道你確定沒事兒?不會斷腿什麼的?
宿主儘管放心。
既然係統都這麼說了,拂拂深吸了一口氣,將心一橫,手在窗框上一撐,翻身躍上。
得虧她小時候爬樹掏鳥窩的事兒沒少乾。
從三樓跳到二樓瓦片上後,又照葫蘆畫瓢,從二樓跳下了一樓。
樓下無人沒把守,這些死士估計也想不到堂堂的王後竟然這麼虎。
在係統暗中指點下,拂拂七繞八繞,悄悄地避過了守衛,一路狂奔到了馬廄前。
看著馬廄中裡忙著吃草料的馬,拂拂更絕望了。
這真靠譜嗎?
宿主?係統不近人情的催促。
等等等等,彆催。
哆嗦著凍僵的手指,勉強選中了一匹看上去比較矮小溫順的,拂拂強作冷靜地將這匹馬牽了出來。
還沒忘順手撈出了一大把草料塞進了包袱裡。
“噓噓噓,”生硬地撫摸著略微有些紮手的鬃毛,拂拂踮著腳尖,附在馬耳朵上低聲懇求道“求求你了,馬哥,馬姐,救人要緊啊。”
馬打了個響鼻,抖了抖耳朵。
很好,沒有表示出反感。
略微鬆了口氣,拂拂咬牙翻身上了馬。
這年代又沒有馬鐙這玩意兒,托馬場比試的福,她那回上過一次馬,之後方姐姐又教過她幾次,否則就真的隻能望馬興歎了。
雖然方虎頭教過她,但陸拂拂實際上還是理論大於實踐,慌亂之中蹬了馬肚子好幾腳。
好在小馬脾氣好,烏溜溜的黑色大眼睛眨了眨,不安地打了個響鼻,沒有將她摔下去。
終於蹭上了馬,拂拂也差不多快凍僵了,摸索著牽起了韁繩。
接下來――接下來是怎麼回事來著。
哦對。
“駕、駕……”陸拂拂咽了口唾沫,顫巍巍地一抽馬鞭,“駕!!!”
小馬立刻拔開蹄子,狂奔出了驛館。
拂拂將身子壓低了,趴在馬背上,顛得差點兒幾乎快散了架,小馬左衝右突,她身子在寒風中左右欹斜,險些被甩下馬來。
死死地攥緊了韁繩,粗糙的韁繩勒進了掌心,摩擦出深深的血痕。
她趴得更低,將整張臉都埋在了鬃毛裡,企圖抵禦深冬的寒冷。
這一路漫無目的地狂奔了不知有多久,小馬的速度這才慢了下來。
幸好是慢下來了,再繼續下去,她魂都要被顛飛出去了!
手腳並用地從馬背上爬了下來,拂拂腿都快站不起來了,大腿內側被磨得生疼,
齜牙咧嘴地連連倒吸著冷氣,接下了馬鞍上掛著的水囊,狼吞虎咽地吞了一口,水囊裡的水早就冷了,被風一吹,簡直像在吞冰渣子一般難以下咽。
給馬吃了寫草料喂了點兒水,拂拂不敢耽擱,又爬上了馬,一路狂奔。
她不知道這些人是不是發現她逃跑了,是不是正在後麵追她。
這個時候,她又感激起這大雪夜來,北地大雪大如席,團團壓下來的時候,頃刻間便掩埋了地上的馬蹄印,無跡可尋。
這一夜如此漫長難捱,直到太陽慢慢地出來了,一輪紅日跳脫天際,溫暖的陽光曬在她僵冷的肌膚上。
看著遠處初升的朝陽和晨光中隱約的村鎮的輪廓,她竟然又有點兒想哭。
可下一秒,陸拂拂又將眼淚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熹微的晨光之中,正有一支軍隊催動輜重緩緩而來,鎧甲上幾乎結了層厚厚的冰棱,打出的掛旗迎風招展,上書一個“冀”字,
拂拂瞠目結舌地看著這支軍隊,這回連哭都哭不出來了。
這、這是冀州兵!!
俗話說人倒黴喝涼水都塞牙,她竟然一路跑出了並州,跑到了冀州。
拂拂咬牙催動馬兒轉向。
彆說這是冀州兵了,就算這是焦孫聯軍她都不敢這麼貿貿然衝上去。
古代的軍人,那根本不能叫軍人,絕大部分都是兵痞、兵匪。
俗話說兵匪不分家,打家劫舍,強搶民女,沒什麼是他們乾不出來的。幾千年來,古今中外,也唯有解|放|軍才是“人民子弟兵”,也隻有解|放|軍和老百姓們才有“軍民魚水情”這般珍貴的情誼。
可小馬不知道是不是累壞了,亦或者是對她的耐心終於達到了臨界點,任憑陸拂拂她如何催動馬鞭,就是紋絲不動,賴在原地不走。
無奈之下,拂拂隻好從馬背上蹦了下來,不舍地摸了一把鬃毛,抓起包袱,把草料留下,棄馬而走。
咱倆今日的緣分就到此為止了,多謝你,馬兄弟,或者說馬姐妹。
不敢耽擱,匆忙抹了把臉,拂拂一深一淺,踩進了道旁的麥田裡。
就這樣不知走了多久,鞋襪都被雪水浸濕了,凍得像鐵一般牢牢地貼在腳趾和鞋底。氣力逐漸耗儘,眼前一陣發黑拂拂一個趔趄,撲倒在地上,摔了個鼻青臉腫。
遠處似乎響起了一聲驚叫,就像是從天邊傳來的一般遙遠。
“有人!”
“這兒有人!!”
……
“女郎?”
“醒醒!女郎?”
臉上被人輕輕拍了兩下,拂拂費力地睜開眼,昏昏沉沉中,直接對上了個稚嫩的小臉。
一張臟兮兮的圓臉,鼻子下麵還掛著乾了的鼻涕,兩隻眼睛倒是如同黑曜石一般,圓溜溜的。
這是天使嗎?可天使有這麼臟嗎?
見她沒動靜,小姑娘又伸出一隻凍得紅腫的小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阿妃,過來。”有女人的聲音響起。
另一隻大手伸了過來,將小姑娘一把抱起,端到了一邊。
女人彎腰摸了摸小姑娘的腦袋,低聲道“彆鬨了,讓女郎好好休息。”
拂拂意識緩緩回籠,手伸到眼前看了一眼。
她身上蓋了件衣服,正靠在一顆大樹底下,附近坐了十多個衣衫襤褸的男女,女人最多,男人不過兩三個。
那抱著小女孩兒的女人,看到她醒了過來,輕輕鬆了口氣,放下了小女孩兒,關切地走了過來。
女人有些局促“我們剛剛看到女郎你昏倒在了田裡。”
伸手一指麥田,“將把你給抬過來了。”
“女郎也是從平原逃難出來的?”
拂拂張了張嘴,一張嘴,嗓音乾澀得好像能滲出血來。
“我……”
拂拂狼狽地,乾巴巴地開口。
就算她才蠢都看出來了,這是個難民隊伍!
冀州打仗,這些難民隻好攜老帶幼的全跑了出來。她這是混進難民隊伍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