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從京中來的臣子,雖仍坐在席上,卻無人再敢動筷。怕這邪魔奸宦真的動了殺念。
沈茴拿起勺子,去盛碗裡的魚肉丸子。魚肉丸子又圓又滑,沈茴試了好幾下,才將一顆圓圓的魚肉丸子裝進勺子裡。
瓷勺與瓷碗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來,在死寂的宴席之上,異常清晰。
沈茴終於盛到了這顆魚肉丸子,略探身,小心翼翼地將魚肉丸子放進口中吃了。她轉過頭,隔著一張空椅子望向裴徊光,說“這魚肉丸子味道鮮美,掌印也嘗嘗看。”
裴徊光的目光也落了過來,隔著那張空椅子,與沈茴的目光相遇。
漆眸深處的瑰麗逐漸淡下去,恢複平靜的深寒。他望著沈茴,再度緩緩開口“咱家不喜歡女人,莫要有人再擅做主張,來汙咱家的眼。”
然後,裴徊光盛了一顆魚肉丸子嘗過,評價“味道的確不錯。”
他放下碗勺,道一句“你們繼續”,便起身離席。
宴席之上的眾人皆鬆了口氣。
沈茴望著失魂落魄跌坐在地的紅映,喚人給她披了寬大的衣服,也尋了個借口離席了。
沈茴回到拂風院,詢問“熱水可都備好了?”
她好早前就想舒舒服服泡個澡。
宮婢還沒回話,屏風後傳來裴徊光的聲音“一會兒去溫泉池。”
沈茴繞過屏風,看見裴徊光,他坐在窗下,手裡捏著一支她的步搖,把玩著。在他麵前的方桌上,放著一個長長的木盒子。
沈茴問“掌印怎麼過來了?”
“給娘娘送個禮物。”裴徊光指了指麵前桌上的木盒子,“娘娘打開看看是否喜歡。”
沈茴走過去,好奇地將木盒子打開。第一眼,滿目珍珠的柔軟熒白之色。沈茴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這盒子裡裝的東西,類似於剛剛那個紅衣姑娘身上穿的珍珠衣!
沈茴飛快地將木盒子的蓋子蓋上,瞪了裴徊光一眼,惡狠狠地說“你休想!”
裴徊光站起來,說“溫泉池還在收拾,約莫著兩刻鐘之後就可以用了。一會兒讓順年帶娘娘過去。”
他瞥了一眼桌上裝著珍珠衣木盒子,說“沐浴之後,穿上給咱家看看。”
沈茴咬唇,粉嫩的嬌唇被咬出一道月牙白印子。她凶巴巴地瞪他“掌印不是不喜歡女人!”
裴徊光俯下身來,隔著方桌,湊到沈茴的耳邊,幾乎貼著她的耳“咱家是不喜歡女人。可是滿腦子都是娘娘被撕爛衣衫的樣子。這可怎麼辦啊,蔻蔻?”
他喊著她的名字,咬咬她的耳朵。
沈茴耳朵癢癢的,心裡也生出說不出的怪異感覺。她慌張地向一側躲開,目光也移開。
她終於知道宴席之上的裴徊光哪裡不對勁了。什麼一身正氣,什麼不落淤泥不同流合汙,假的,通通都是假的。
沈茴就沒有遇見過比裴徊光更無恥的好色之徒!
“娘娘嘟囔什麼呢?”裴徊光瞥著她。
沈茴轉身,望向裴徊光。她雙手軟軟搭在裴徊光的肩上,聲音低軟裡帶著嬌媚“溫泉池好不好?掌印和蔻蔻一起洗嗎?”
知裴徊光在她麵前永遠衣衫齊整,沈茴賭他的忌諱,必然不會和她同浴。
沈茴所料不錯。
裴徊光笑笑,用指背溫柔地磨蹭沈茴的臉頰“咱家喜歡看著娘娘出浴。”
沈茴臉上的無限嬌媚僵在那裡。
……這和料想得不太一樣。
半晌,她鬆開裴徊光,抱怨似地嗚哼一聲,轉身出去,往溫泉池去。身後傳來裴徊光漫不經心的聲音“娘娘把珍珠衣忘了。”
·
溫泉池方方正正,從外麵引了溫泉水進來,池水霧氣繚繞。砌得方正的池子四周,用白紗與木屏風相遮,又擺了三兩張離地隻有一掌高一點的木榻,供人暫歇。
此時,裴徊光正躺在木榻上,一邊閉目養神,一邊聽著溫泉池裡沈茴弄出的細微水聲。
他太久沒有動作,這裡又這樣溫暖,沈茴以為他睡著了。是以,沈茴從池水裡走出來的時候,放輕了腳步,也儘量讓水落的滴答聲小一些,免得將裴徊光吵醒。
裴徊光躺著歇息的木榻就在池邊。
沈茴踩著溫泉池裡的石階,一步步走上來,走到裴徊光麵前,低頭看他時,裴徊光忽然睜開了眼睛。
沈茴嚇了一跳,瞬間背轉過身。然而腳下濕漉漉的,她轉身的動作那樣快,打了滑,向後跌坐。
——跌坐在裴徊光的臉上。
沈茴驚呼一聲,慌張地跑開。
半晌,裴徊光摸了摸自己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