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半山腰。
清歡怔了一下。這一回,她可不覺得她是和他偶然遇上。
宮城遙,她已知道了這個名字。
可那琴聲,還是不可抗拒地卷入了她心裡。
碧海潮生,勢不可擋。
初似江海回旋,蕩儘她心間酸澀;後如溪流婉轉,在她耳旁溫柔低訴。
她逐漸地冷靜下來。
然後她聽懂了。
他在告訴她,其實,他一直都在。
清歡拾級而上,終於繞過綠樹掩映,看到了靜坐亭中撫琴的少年。
那是一襲當真不惹半點塵埃的白衣。
他出現在這破敗的亭裡,身上卻像是彙聚了世間所有的光芒,讓亭中的幾條裂隙也變得朦朧美好起來。
可他的麵容卻沒有半點不可一世,而是如同最上好的白玉一般優雅俊美,溫文謙讓。青絲半拂在他的腦後,仿佛每一縷都在訴說他的溫柔和悲憫。
任何的一切,到了他的身上,便是說不出的合適與極致。
隻有這樣的人,才能奏出這樣的琴聲。
少年看見她,微微住了琴弦,然後站起身子,露出了一個微笑。
不知為什麼,她看見這個笑,所有的委屈又一齊湧了上來,空了一塊的心裡卻忽然變得踏實了。
少年已到了她身側,“是我不好。”
清歡抹了眼淚,吸了兩下鼻子問他“為什麼?”
少年說“因為我太自以為是。”
因為不忍心將陌生的情感強加給她,所以沒有在第一時間出現。既然她想要忘記,那麼他也不介意,以最自然的方式,與她再相遇一次。
可是,她還是不開心。
清歡抬頭看他,一不小心就撞進一雙溫柔深邃的眼睛。她彆開目光,說“什麼意思?”
他看著她通紅的眼眶,心間抽痛了一下,還是忍不住伸出手去,輕輕撫去她眼角淚漬。
清歡麵上微紅。少年已經挪開了手指,並不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問道“那麼現在,你的心情可有好些?”
清歡點了點頭。聽見他的琴聲,她的心裡便寧靜了。又看了一眼亭中的白玉琴,依稀記得好像是叫“玉漱”的。她說“你是宮城遙?”
少年點頭。
清歡說“我們……”
“是朋友。”宮城遙說,“你喜歡聽我彈琴。”
瞧見少女仿佛舒一口氣的麵色,他心間的滋味複雜難言。她頸間的紅繩,已經不在。
然而,他卻隻是分外輕柔地問了一句,“為什麼不開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