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九點,一排桑塔納開到了四海集團的大門口。
早早候在門口的鄭仁軍父子和幾個四海集團頭頭都快步迎上了頭車,秘書從副駕上下來,拉開了車門,縣高官李牧從裡麵走了出來。
接著其餘陪同調研的人紛紛從車裡下來,聚在一起笑著說些場麵話。
車子開走,各自停在早已騰出來的停車位上。
一場調研就此展開,和過往的許多次一樣。
鄭仁軍先就著照片牆講述著四海集團的發家史,然後大家一起在四海集團走了走,看了看各種設備、車輛展示、慰問了基層員工,傾聽了基層心聲,接著便一起到了會議室開了個座談會;
李牧代表縣委縣政府稱讚了四海集團在獨江縣民營經濟發展大局中做出的貢獻,鄭仁軍代表四海集團感謝了政府支持;
而後雙方便提到了一些具體的問題,鄭仁軍挑了些不痛不癢的毛病,相關背鍋部門領導則拍著胸脯做出了改善保證。
最後,雙方在歡快中達成了一致,散會離開。
鄭仁軍悄然鬆了口氣,還以為會有什麼麻煩,好在的確隻是一場普通的視察。
一行人走到停車場,原本笑容滿麵的李牧忽地麵色一變,扭頭看著跟在隊伍後麵的秘書,皺眉道“把老王叫過來!”
秘書一驚,連忙跑了過去。
其餘眾人麵麵相覷,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很快,秘書領著司機老王過來,“李書記,老王來了。”
“你怎麼停的車?你是看不見地上的線嗎?”李牧的聲音陡然嚴肅起來,“給你劃了停車線是跟你畫著玩的?回去給我把車子挪正了!”
司機老王冷不丁被這麼吼了一通,懵逼地站在原地,還是秘書輕咳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連忙跑回了車子。
眾人一看,果然李書記的座駕斜著停在車位裡,車輪壓著線,車頭都探出來好長一截。
李牧歎了口氣,“讓諸位見笑了。不是我小題大做,而是我這個人,最不喜歡的就是越界。”
“一輛車越界,其餘車一看,原來還可以這麼停啊,大家也都亂停,反正擺得下就行了,那整個停車場還能有秩序嗎?不就全都亂了套了?我們還畫著那些整整齊齊的車位線乾什麼呢?我們原本應該有的井然有序還能存在嗎?”
他扭過頭,看著鄭仁軍,“鄭總,你覺得呢?”
鄭仁軍心頭猛地一跳,看著李牧麵無表情的臉,“李書記說得是,不僅是這些車子,我們企業經營也應該遵守秩序,千萬不能越界。”
其餘眾人如何聽不出來這是李牧在敲打鄭仁軍,儘數眼觀鼻鼻觀心,隻當沒有聽見他們的對話。
一旁的秘書輕聲道“李書記,老王畢竟開了這麼多年車了,是不是?”
李牧淡淡道“一次警告,第二次直接開除!走吧,上車。”
鄭仁軍堆著諂媚的微笑,目送著車隊遠去,忽地笑容一斂,扭頭看著自家的兒子,心頭登時氣不打一處來。
“你說說你,哪怕你敗點家,花點錢,也不至於捅出這麼大的簍子。持械聚集,你這是踩了紅線了啊!”
他恨恨甩手,走上了樓。
他理所當然地以為,李牧對他的敲打,主要就是因為餘凱那些小混混的事,畢竟對於當下來說,穩定是相當大的主題,往大了說,那幫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的確是踩了紅線了。
他的起家本來就算不上光彩,要是真做得過了,李牧那句“開除”可不是說著玩的。
他想了想,還是掏出手機,給那位相熟的領導發了條短信。
老兄,李書記回去否?
要是調研完了,李書記回去了,他就打個電話,想辦法打探打探情況,爭取緩和一下在新領導心頭的印象。
過了一會兒,他的手機才響起了短信鈴聲。
在遠途儲運調研。
鄭仁軍的冷汗唰地一下就冒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