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一起下了車往醫院的病房裡走去,當我們走進病房的時候,竟聽到了病房裡傳來的越劇聲音。
一開始我還以為是錄音機在放的,當我們走進去的時候,才發現是我的母親鈴蘭在唱一段越劇裡的《梁山伯與祝英台》選段。這是我第一次聽到她唱越劇,沒想到時隔那麼多年,她的曲風還是如此純正。
蝴蝶半靠在床上,看上去精神已經好了不少,沐爺坐在她的旁邊,兩個人一起隨著鈴蘭的節奏輕輕地打著拍子。
我示意杜一諾停止腳步,以防打擾到了他們這樣和諧的一幕。鈴蘭一直唱著,聽到心動處沐爺也忍不住跟著和起了聲,蝴蝶因為還在病中開不了嗓,但是眼神卻是那樣溫柔地望著鈴蘭,仿佛想起了他們當年一起走上舞台的時光……
待她唱完,我和杜一諾這才鼓起了掌,他們這才發覺我們走了進來。
“阿姨,唱得真好,寶兒要是有你一半的才華就好了。”杜一諾誇獎鈴蘭的時候,居然忍不住數落我。
“我可以教她,如果你喜歡聽的話。”鈴蘭到底是過來人,一眼就看出了我們兩之間的情愫,笑著說道。
沐爺讚許地看著我們,微笑著看著蝴蝶說“阿蝶,你怎麼想?”
沐爺說完,眼神瞟了瞟我們這邊,言下之意不言而喻。我見沐爺這麼問,心情不由得一下緊張起來。
蝴蝶看了看我們,隨後又看了看鈴蘭,微微笑著說“一諾一直是一個有主見的人,我都尊重他的想法,重要的是他喜歡。我做母親的,沒能為他做什麼,隻希望他能夠過得快樂,身邊有人照顧,就好。”
“媽,你看你,人挺年輕,說話怎麼老氣橫秋的。我還等著你給我帶孫子呢,彆說得這麼深沉。蘋果吃不吃啊?我給你削一個啊。”杜一諾一聽蝴蝶這麼說,立馬說道。
他這麼一說,大家瞬間笑了起來,氣氛一下便活躍了許多。我走到了鈴蘭的時候,鈴蘭親昵地拉住了我的手,對我說“你弟弟妹妹就要過來了,以後,要多靠你照顧了。我們娘兩這段時間也沒坐下來好好聊聊,晚上,我和你睡一屋,你看可以嗎?”
“嗯,好。”我看著鈴蘭,微微一笑道。
我站在鈴蘭的身邊,我們的手握在一起,她又伸手幫我整理了一下衣領,慈愛地看著我,對蝴蝶說“我生了三個孩子,數她和我最像,和年輕時候的我簡直一模一樣。偏偏她最福薄,從小命苦。”
“是啊,寶兒不容易。”蝴蝶看著我,淡淡一笑,大概是想到了往昔我們曾經有過的那些不堪的過往。
“以後我會好好疼她的。”鈴蘭輕輕地拍了拍我的手,看著我問道,“這幾天累了吧?工作上還順心嗎?要是管不過來就多招些人幫忙料理,我和我哥說了,女人沒必要那麼拚,事業交給男人去打拚就好了。”
“我原本就是這麼打算的,女大不中留,將來要是成家了,這一大攤子就交給女婿,到時候也放心。”沐爺諱莫如深地說道,目光卻是望著杜一諾的,他故意調侃杜一諾道“一諾啊,叫了我這麼久的老沐了,什麼時候改口叫我一句爹聽聽啊?”
“叫什麼爹,要叫也得叫舅舅了,人家的正牌媽媽在這兒呢,你彆瞎湊熱鬨,到時候亂了輩分,以後我兒子女兒都不知道該怎麼叫了。”杜一諾厚臉皮地說道,話一說完,滿屋子都笑了起來。
我偷偷打量了幾眼蝴蝶的反應,見她臉上並沒有反感,也同樣一臉笑意,於是心更放心了些。
看來,這一次,我們是被大家所祝福的。這樣,心情頓時又輕鬆了許多。
“叫什麼都行,咱們本就不是尋常人家,哪裡需要在乎那麼多。隻要在一起開開心心,大家都健健康康就好。”沐爺說道。
“媽,等你出院了,就和黃老頭離了吧。這裡有個人等你那麼多年,就等著和你共度晚年呢。”杜一諾突然說道。
話音剛落,氣氛一瞬間仿佛凝固了一般,滿屋鴉雀無聲,大家都把目光望向了蝴蝶。
我知道杜一諾不是那麼輕率的人,他故意借著這個機會把這樣的話說出來,無非就是想看看蝴蝶的反應。
蝴蝶臉上的笑意一下凝固了,她一下沉默了,過了好久好久,這才開口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哪有大難臨頭各自飛的道理?就算他對我再薄情再無義,他也有對我好的地方。這種時候棄他而去,在外人麵前豈不是不仁不義?”
“可是他以前對你……”杜一諾一下控製不住脾氣,直接站了起來,但話說到一半,便把聲音壓下去了。
“一諾,不必多說,你媽媽自有她的打算。”沐爺連忙勸慰道,然後對杜一諾說,“你儘量疏通下關係看看,我和讓你陪我一起去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