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星!
“哭過了?”
江予遲定定地瞧著盛星的臉,指尖輕觸上她微紅的眼角,帶著薄繭的指腹和她柔嫩的肌膚相觸,帶出點兒異樣的感覺來。
盛星不輕易落淚。
除了工作需求,這是江予遲第二次見她哭,第一次是她十六歲離家出走那年,那次她情緒崩潰,在他麵前嚎啕大哭。
盛星搖搖頭,沒說話。
江予遲不緊不慢地收回手,微深的視線仍落在她麵龐上,緩聲問“和上一次哭,是一個原因?”
盛星不似江予遲記得這樣清楚,懵了一瞬“上一次?”
江予遲移開視線,啟動車子,視線落在雪夜裡,回憶著那段過往“你十六歲,盛霈接到電話,說你離家出走,那會兒我和他參加一個項目,在訓練營裡。他著急上火,可偏偏他在項目裡任務繁重,根本脫不了身。”
那晚,江予遲翻牆離開訓練營,沒有通知任何人。他擅自離開,犯了紀律,差點兒被踢出訓練營。他不是情緒外露的性子,這些除了盛霈,沒人知道。
等江予遲回到洛京,才知道盛星居然已失蹤了六天六夜,盛家居然沒人報警,還是經紀人上門找人,才發現人不見了。江予遲從日出找到日落,最後在盛家已擱置的倉庫裡找到了盛星,那裡放著盛家造的第一艘船。
那也是江予遲頭一次衝盛星發那樣大的火,他失控了,氣她、吼她,小姑娘本就傷心,被他一凶,放聲大哭,最後卻仍還是忍不住撲到他懷裡來。
她哭了一晚,不肯離開。
那次分彆後,他們許久不聯係。
以往的親密藏在時光中,縫隙間或許會有隔閡,等再見時,他們卻結婚了,誰都沒有提起當年的事。
“你哭得渾身都在抖。”江予遲似是笑了一下,“哄你一會兒還咬我,那牙印在我肩上留了兩個月。”
盛星“”
她一懵,當時她還咬人了?
江予遲這麼一打岔,盛星心裡的煩悶竟漸漸散了,生出點兒心虛來,她小心翼翼地試探“三哥,我真咬你啦?”
江予遲斜她一眼,見她情緒緩和,輕嗤“怎麼著,你找找當年的感覺,三哥再讓你咬一次,回憶回憶?”
盛星咽了咽口水,試圖回憶著當時的情景。
那時的她幾乎沒有理智,可回憶起來,她甚至不記得自己的淚水,隻記得緊緊箍著她腰的手臂和臉側微燙、急促的氣息,那力道似乎可以替她擋住世間所有的危難。
男人擁著她,低聲細語地道歉。
劇烈爭吵之後的平靜令人疲憊,可盛星卻像隻小豹子,張嘴就往江予遲肩頭咬去,那是個夏日,他隻穿了件短袖。發泄完情緒,她在他懷裡流著淚,幾近崩潰,後來她睡了過去,再醒來是在經紀人家裡,江予遲卻已離開。
十六歲的夏日,對盛星來說很難忘。
那是她第一次知道,心動是什麼感覺。
“對不起啊三哥。”盛星縮在位置上,眼睛紅紅的,看起來有些可憐,還細聲細氣地道歉,“我忘了。”
江予遲瞧了眼腕表,調轉車頭,問“和三哥去個地方?”
盛星乖乖點頭,緩過來後她心裡舒坦不少,熟練地去儲物盒裡扒拉巧克力,這盒子裡放著品類眾多的巧克力,每一塊量都很少。
但凡江予遲出差,每到一個城市,第一件事就是讓人去買巧克力。盛星喜甜,從小就愛吃巧克力,但因為職業關係,她吃得少,有時候想得狠了,乾脆連著吃幾盒,再花上一周減重,她的癮能消停半年。
江予遲見不得她這樣糟蹋自己的身體,近段時間管得嚴,經紀人聽說還鬆了口氣,這世上還有能管住盛星的人,她真是謝天謝地。
“星星。”江予遲喊她,把手機往她身側一遞,“幫三哥發條微信,找到聯係人sy,和他說老樣子,送兩份到昆羔戈壁。”
“密碼是212614。”
純黑色的手機,沒有殼和膜,買來什麼樣就是什麼樣。
車窗外變幻移動的光影給這輕薄、漆黑的手機蒙上一層淺淡的光澤,在暗中勾著盛星的心。
盛星眨巴眨巴眼,這還是頭一次能看江予遲的手機,要是不看她就是傻子。她一點兒拒絕的意思都沒有,自然地接過來,心裡藏著點兒竊喜,隨口問“我們去老宅看奶奶嗎?晚上還回家嗎?”
明天是年三十,他們本打算中午過去,在那兒住一周。
江予遲否認“不去老宅。”
盛星“哦”了一聲,沒多想,注意力都放在江予遲的手機上,輸入密碼,解鎖屏幕,他的鎖屏和壁紙都是係統自帶的。
“三哥,你每天看這些醜兮兮的壁紙不難受嗎?”
盛星嘀咕著,不忘飛快地瞄他一眼,見他目視前方,沒看她,心裡放鬆下來,光明正大地打開了他的微信。
車道上燈光閃亮,路燈似流星飛速劃過。
淡淡的影地籠罩在男人在的側臉上,被遮掩的漆黑的瞳仁靜靜注視著前方漫長的道路,被陰影遺忘的下頷瘦削,頸間凸起的喉結輕微地滾動一下,他斟酌著語氣,帶著點兒輕鬆,笑著應“辛苦星星,幫三哥挑張好看的壁紙。”
換壁紙,意味著她會打開相冊。
相冊裡有一個專門的相冊,保存著盛星的照片。
她會看到,這個認知讓江予遲微微顫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