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星“”
這麼正經一句話,偏偏盛星思維發散,又想到了今晚的錄音內容上去,若是問她那方麵委不委屈,那確實是有點兒。
江予遲在黑暗中的視力極好,將盛星麵上古怪的神情看得一清二楚,他輕嘖一聲,敲了敲她的腦袋“瞎想什麼?”
盛星捂住腦門,認真想了一會兒,應“不委屈。在三哥身邊,我很自由,不會害怕,但是有時候我會擔心。”
江予遲坐直身子,微微前傾,將先前倒好的水推到她跟前,順著她的話往下問“擔心什麼?”
盛星抿抿唇,斟酌著語氣和說辭,問得還有點兒小心“三哥,你二十七了,有想過繼承人的事嗎?”
“你”
江予遲眸光微頓,話開了頭又咽了下去。
結婚的時候他說會替盛霈照顧她,婚後又回了部隊,回來後兩人一直分房睡,他們雖沒在明麵上談過這件事,但似乎彼此都默認了。
但江家需要繼承人,是板上釘釘的事兒。
江予遲斂下思緒,準確地捕捉到了盛星的意思,他盯著身旁的人,問“你認為三哥會和彆的女人生孩子?”
盛星一怔。
什麼叫會和彆人生孩子?難道不是會先離婚嗎?
“不是。”盛星立即否認,又下意識問,“那你和誰生孩子?”
話音落下。
兩人皆是沉默。
盛星移開眼,腦子裡亂糟糟的,心臟在胸腔內猛躥,掩飾般地去拿水杯。因著視線昏暗,她手腕一抖,杯子一歪,眼看水要漫出來,倏地,邊上橫過一隻手,牢牢地托住她。
兩人肌膚相貼。
江予遲的手掌微燙,盛星剛從外麵回來,手背泛著涼意。灼熱絲絲縷縷地蔓延開,帶出一片酥麻。
“小心點兒。”
江予遲聲音放低,鬆開了手。
盛星慢吞吞地握著水杯,小口小口喝著,溫熱的水浸入喉嚨,讓她緊張的情緒舒緩了點兒,體溫逐漸回升。
江予遲注視著盛星,在心裡歎了口氣,要是不說清楚這傻姑娘還得胡思亂想,越想越離譜,這是他第一次和她敞開提這件事。
“星星。”江予遲語氣正經,神情平和,態度堅定,“江家或許需要繼承人,但孩子對我來說不是必要的。當初和你結婚,我考慮了你所有的意願。婚禮宣誓,我承諾過,會照顧你、保護你,這些和盛霈無關。你是我的妻子,隻要你願意,永遠都是。”
他頓了頓,接著道“你不用考慮這些,我不會有其他女人。”
“男人也不會有。”
盛星“”
她悄悄側過頭,藏住眼角眉梢的喜悅,那個小視頻帶來的沉悶一掃而空,但隨之而來的,是一個古怪的念頭。
這婚姻怎麼想都很虧。
三哥當和尚,她當尼姑,他們怎麼就不能一起快樂呢?
想到這兒,盛星不由幽幽地歎了口氣。
江予遲看了眼時間,打算放過盛星,起身去將電閘打開。原本一片漆黑的彆墅霎時變得明亮,藏在黑暗裡微微緊繃的盛星即刻放鬆下來。
盛星偷偷瞧了眼江予遲,他神情淡淡的,看不出喜怒,鑒於她被哄好了,這會兒決定老實道歉“三哥。”
她聲音輕細,因著帶著點兒撒嬌的意味,還發軟。
江予遲垂眸,看著沙發上坐著的人,她仰著小臉,眸光濕漉漉的,眼底帶著歉意,對他說“和姐姐說的話,是我亂說話,我和你道歉。”
他本想放過她。
可偏偏盛星又提起來。
江予遲走到她跟前,居高臨下地瞧著她,懶聲問“想怎麼道歉?說來三哥聽聽,順便考慮一下明兒怎麼和奶奶解釋。”
清俊的男人站在跟前,眉眼裡藏著點兒倨傲。
這會兒正好整以暇地等著她的答案。
盛星咽了咽口水,試探著問“我和奶奶解釋?”
江予遲眯了眯眼,配合她的話“也行,你先說說,打算怎麼解釋。”
盛星“”
她輕咳一聲,硬著頭皮道“我就說你沒問題!”
彆墅本就安靜,盛星又提高了聲音,“沒問題”三個字重重落下,還有點兒振聾發聵的意思,細聽還有點兒回音。
江予遲輕嗤一聲“以為奶奶不知道?”
盛星微微睜大眼睛,驚異道“奶奶知道我們那個什麼?”
“她活了那麼些年,什麼事兒沒見過。”江予遲輕描淡寫地將這事揭過去,“明天以後的事你彆操心,安心準備進組。至於公開的事,你怎麼想?”
如今盛星已婚的事實已經公開。
江予遲口中的公開,自然指的是他的身份。
盛星當然想公開,她想讓所有人都知道,她和江予遲結婚了。不過當著江予遲的麵,總要說的好聽點兒“會給三哥帶來麻煩嗎?”
江予遲瞥她一眼“從小到大,你給三哥惹得麻煩還少?”
自盛星上了初中,麻煩可謂是接二連三。有段時間有小男生跟著她回家,把小姑娘嚇得不清。江予遲去找小男生談話,也把人嚇得不清,結果那小子喊了家長,說有黑社會威脅他。還有段時間,這小姑娘常被叫家長,他還得三番兩次去給她冒充家長,她在老師麵前給自己編造了極其可憐的身世,連帶著老師看他都有幾分同情。
大大小小的事,不計其數。
盛星眨眨眼,麵上看起來乖乖巧巧的,理由也找的挺貼心“還是公開的好,不然他們總亂猜,煩得很。”
江予遲頷首“到了時間,我們就公開。”
話至此,今晚對盛星來說,萬事如她所願。
但如願的,卻不止她一個。
夜月高懸。
江予遲從浴室出來,披了睡衣,拿了煙盒和打火機到陽台。他戒煙有兩年了,和盛星結婚後就一直嘗試著戒,起先的日子很難熬,但一想到盛星這點難熬就會慢慢退卻。可回來後,見了盛星,他又過上了難熬的日子。
在老宅,和她睡在一張床上難熬。
在落星山,和她一牆之隔也仍是難熬。
打火機打開、關上,打開又關上,火苗跳動,反複幾次,指間夾著的那根煙都沒點燃。寒風吹過男人的眉眼,他垂眸瞧著手裡的煙,瞧了一會兒,忽而看向隔壁。
綽約的燈光透過窗簾,隱隱約約的,似有人影在走動。
盛星沒睡。通常她睡了隻會在床頭亮一盞小燈,她怕黑,所以睡覺時總會留一盞小夜燈,但這習慣隻在家裡有,在老宅時她不肯點燈。
或許是因為他在,她會覺得不自在。
江予遲想起他第一次抓到盛星爬窗逃去小花園,小姑娘年紀小,身量小,爬起窗來卻靈活,爬出來也不亂跑,往小花園裡的路燈邊一蹲,極小的一團,什麼也不做,偶爾仰起腦袋看星星。他本不想管這小姑娘,但一想到要是病了,指不定又要給她喂飯,隻好去花園裡抓人。
被抓著了,他望著她驚慌的眸,問“從哪兒出來的?”
盛星不肯說,憋了半天才說是爬窗,問她大半夜出來乾什麼,她小聲告訴他,屋裡沒有夜燈,她害怕。
江予遲為了哄她回去,說給她買,小姑娘搖搖頭說不要,因為傭人會告訴爸爸媽媽,爸爸媽媽會嫌她麻煩。
於是,整個夏夜,他在花園裡給她抓螢火蟲,關在小小的玻璃瓶裡,放在床頭。那些微弱的光亮,陪她度過那些黑夜。
那時的江予遲無法理解盛家和盛星的關係,至今也不能。為什麼偏偏是盛星,他的星星那麼好,她父母竟肯不管她,不肯愛她。
思緒浮沉,想到今夜。
江予遲扯扯唇角,煙癮又泛上來。盛星的那一句“可能不太行”像火苗似的躥上他的神經,讓他牙癢癢。
隔壁主臥。
一番折騰下來,盛星的大腦還處於活躍狀態,一點兒困意都沒有,非但不想睡覺還有點兒想尖叫,完全沒有在酒吧耍威風的模樣。
盛星抑製著自己雀躍的心情在床上滾了幾圈,腦袋悶在被子裡又探出來,發絲淩亂,臉頰泛紅,猶自開心了一會兒,她摸出手機騷擾盛掬月。
[aidax姐,姐姐,月亮!]
[小月亮高興了?]
[aidax嘻嘻嘻,三哥說我們不會離婚,他不會有彆的女人。姐,你說三哥是不是真沒喜歡的人?]
[小月亮]
[小月亮高興了就去睡覺,我明兒還要上班,女明星不配熬夜。]
[aidax嘻嘻嘻。]
盛掬月頭疼。
這和告白有什麼區彆?隻有她這傻妹妹聽不懂江予遲的未儘之語。
盛星對彆人情緒的感知向來敏銳,可偏偏陷入情事裡,常看不清自己的心、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患得患失、小心翼翼。
盛星如此,她也如此。
盛星興奮勁過後,隨手翻開群聊看了看,她和江予遲有不少共同群,這會兒她微信已經要被信息填炸了,她也不看,隻打開關係最近的那個群。
果然,裡麵還在她。
[我日,到底哪個畜生?]
[你們去問三哥沒?]
[問了,不搭理我。]
[星星那意思,那男的不行啊?]
[絕逼不行。]
[鐵不行。]
[不行。]
[軟。]
盛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