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聲輕響。
寒意被阻隔在外,室內很溫暖。
盛星和江予遲離得近,鼻子微動,輕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酒味未散,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煙草味。
江予遲動作一頓,頗有些無奈。
吹了一路的風,外套都脫了,還是讓她聞出來了。
“三哥抽煙了?”
盛星抬眸瞧他,明眸還寫著點兒警惕的意味。
“沒抽。”江予遲換鞋,跟著她往裡走,“喝了點兒酒,煙味在酒局上沾的。晚上飯菜合胃口嗎?”
盛星隨口應了聲還行,徑直朝廚房走去,道“三哥,你先去洗澡吧,我給你煮醒酒湯,喝了再睡。”
江予遲微挑了挑眉“醒酒湯?”
盛星一頓,慢吞吞看向他,男人眉眼間還帶著點兒戲謔,似乎不相信她會做醒酒湯,畢竟她平時的最高廚藝就是給自己煮麵。
盛星輕哼“快去洗澡!”
再過來她可要皺眉了。
江予遲無聲地看著盛星,看她臉上靈動的表情和小情緒,忽而笑了一下,沒多說,轉身上樓。經過休息區的時候還不忘瞧他兒子一眼,他兒子縮在殼裡,看起來還挺舒服,山間彆墅有了,邊上放著水果和西紅柿,盛星還喜歡他,這待遇可比他強。
江予遲俯身,指節彎曲,跟敲門似地輕敲了敲它的殼,等它不高興地伸出爪子企圖爬走才直起身,餘光忽而瞟到桌上放著的幾支錄音筆。
都是嶄新的。
他停頓片刻,視線落在錄音筆上。
盛星背台詞的時候有個習慣,喜歡念出聲、錄下來,反複修改語氣、語調等,等滿意了才算完,以前她都是用手機記錄,這會兒怎麼買錄音筆了?
等江予遲洗完澡下樓,盛星已經縮在沙發上看電視了。
廚台上,放著那碗醒酒湯,被另一個碗扣住。
江予遲掀開碗,熱氣爭先恐後地往外冒,帶著點兒食物的鮮香氣,白嫩的小豆腐和海帶搭在一起還挺好看。
他看了眼盛星,對著這碗豆腐海帶湯拍了張照片。
然後發到朋友圈,配文[歸家。]
盛星心不在焉地刷著手機,有一搭沒一搭地掀起眼皮看播放的綜藝,還是上回的選秀,她在裡麵可沒看見那群女人說的弟弟,倒是看見陳漱那臭小子了。他說選秀還真不是騙她,人氣還挺高。
盛星乾脆問她們[弟弟呢?哪個弟弟是明日之星?]
[???你真是女明星?]
[沒有一點兒敏銳的嗅覺。]
[陳漱啊陳漱!這麼絕一男的,你難道不想和他合作嗎!]
盛星“”
盛星麵無表情地關上對話框,她還真是完全不想,隨手點開朋友圈,往下沒扒拉多久,忽而刷到了熟悉的名字。
盛星一愣,江予遲拍了她做的醒酒湯。
他們共同好友多,這會兒評論已經很熱鬨了。
[?]
[三哥有女人了?]
[就不能是自己做的?]
[他從沒喝過這玩意兒,三哥酒量你們不知道?]
盛星垂著眸,靜靜地看著“歸家”兩個字,白嫩的指尖和鬆球似的,慢吞吞地爬到小愛心邊,停留片刻,點了個讚。
還有兩天她就要進組了,又要過上見不到江予遲的日子,想到這兒,盛星幽幽地歎了口氣。
“歎什麼氣?”
男人懶洋洋地聲音自後響起,似是吃飽喝足,聽著格外沒勁。
盛星轉頭瞧江予遲,搖搖頭“怎麼說呢,就類似於休息了一個小長假,忽然要回去上課、上班,有點焦慮。焦慮三哥你懂吧?”
她這一雙澄澈、靈動的眸裡寫滿懷疑,總覺得江予遲不懂。畢竟他打小就沒為這些操心過,似乎時刻都是篤定的模樣,小時候大院裡的孩子都羨慕他。
江予遲瞧著趴在沙發上巴巴看他的盛星,長臂一展,手掌落在她毛絨絨的腦袋上,揉了揉,道“明天三哥帶你出去玩兒。”
“上哪兒去?”
盛星一聽出去還挺來勁,她在家蹲半個月了,是有點兒想出去放風,但經紀人讓她這兩天老實點兒。
二月底,天還沒暖和起來。
盛星想不出他們能去哪兒玩,她還不能去人多的場合,隻能往偏僻的地兒走,總不能去看日出吧?他們住在落星山上,天天都有日出看。
江予遲丟下兩個字“秘密。”
說完,他的視線落在電視上,又是上次看見的那個男人——陳漱。前兩天,盛星還被拍到和梁愽生、陳漱一前一後從酒吧出來。
“星星。”江予遲下巴微抬,略顯冷淡的眼瞟過陳漱的臉,“你認識的人?那天你們都在酒吧。”
盛星抿抿唇,語氣有點兒蔫吧“是我弟弟。”
江予遲一怔“弟弟?”
盛星“嗯”了聲,眉尖淺淺地蹙起,似乎難以解釋他們的關係“是我回家前,一起長大的弟弟。”
他們確實是姐弟。
至少回家前,盛星一直都是這麼認為的。
江予遲緩緩站直身子,那點懶勁兒仿佛從身體裡抽離,向來靈活運轉的大腦有一瞬空白。他對盛星六歲前的生活一無所知,盛霈也從沒提起過。
“我去睡了,三哥。”
盛星沒給江予遲再提問的機會,找個理由溜走了。
江予遲眼看著盛星蹬蹬蹬跑上樓,背影消失。“陳漱”兩個字在腦子裡過了一遍,他給sy發了條短信。
片刻後,彆墅燈光熄滅。
唯有庭院明亮如初。
盛星躺在床上卻不怎麼睡得著,倒不是因為陳漱和家裡的破事兒,畢竟這些事一直存在著,要是天天煩哪受得了。
她在想書房裡的暗室。
暗室裡有什麼?
盛星演過不少懸疑片,這會兒腦袋裡稀奇古怪的想法一個個往外冒,冒出點危險的念頭後,她又開始想彆的。
或許裡麵藏著江予遲的秘密。
比如他以前喜歡過一個女孩兒,但又分開了,他對她念念不忘,將回憶和照片都藏在那小小的房間裡。
這個想法剛起了個頭,一發不可收拾。
盛星在腦子裡默默想好了一出年少戀人虐戀情深的劇本,想著想著還有點兒氣,登時起身,握拳錘了下邊上的枕頭。
氣死她了,居然還藏著白月光!
盛星深覺找到了江予遲“不行”的理由,生了會兒悶氣後又覺得有點餓,她在控製飲食,晚上就吃了那麼幾口,多數都剩著。
越餓越氣,越氣越餓。
乾脆把被子一掀,下樓喝碗湯去。
主臥在走廊儘頭,廊內亮著小燈。
盛星下樓得經過江予遲的房間,她放輕腳步,悄悄挪動著,偷偷摸摸地就像小時候去廚房偷吃似的。
到了樓梯口,她按下開關,樓下的燈同時亮起。
當時在裝修這幢彆墅的時候,江予遲將大部分選擇權交給了盛星,他過問的部分隻有三處,分彆是燈光、落地窗,以及書房。
前兩處是為了盛星。
盛星小時候怕黑又愛爬窗出去,江予遲一次性解決了兩個問題,盛星知道的時候還有點兒鬱悶,都多大了還爬窗呢?
至於書房,盛星根本沒多想。
今天才知道其中的緣由。
微波爐運轉的聲音令人煩躁。
盛星發著呆,聽著那碗湯在裡麵轉動,似乎她的靈魂也在這爐子裡攪動,忽上忽下,忽左忽右,終是落不到實處。
“叮”的一聲輕響,周遭徹底安靜下來。
盛星回過神,上前準備打開微波爐,忽地,她似乎踩到了某樣東西,被定在原地動彈不得。
盛星納悶地往腳下看去。
“”
她粉色、可愛且帶著蝴蝶結的拖鞋,精準地踩在了粘鼠板上,兩隻拖鞋帶著她一塊兒被粘在原地。
老鼠沒粘住,她倒是先被粘住了。
盛星不由陷入沉思,她現在是該棄拖鞋而去呢,還是努力掙紮一會兒,救救自己和小拖鞋。不等糾結出個結果來,更尷尬的事兒發生了。
“星星?”
平日裡懶散的聲音裡,帶了顯而易見的詫異。
盛星默默朝廚房口看去,江予遲正立在門口瞧著她,視線從她的腦袋緩緩落到腳底下,眸間泛出止不住的笑意。
盛星幽幽地喊“三哥。”
江予遲是真想笑。
他本就沒睡,聽到門口那丁點兒藏不住的動靜便跟著盛星下樓了,原是想給她煮碗麵吃,哪知道就這麼一會兒時間,這傻姑娘把自己粘住了。
須臾,江予遲斂了笑意,無奈道“站著彆動。”
他抬步,快速朝她走來。
盛星僵著沒動,還有點兒不想看江予遲,悶聲道“我就是不小呀!”
雙腳脫離鞋子,身體忽然懸空,緊實、有力的小臂穩穩地托著她的腿,上半身倒在他極具力量感的臂彎裡,盛星驚呼出聲,下意識抬手摟住江予遲的脖子。
盛星慌亂地抬眸看去,對上男人低暗的眼。
她屏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