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星!
入春後,天漸漸回暖。
田野一片綠意,枝頭花苞綻放,路邊雜草挺立,到處都是春意盎然的景象。對盛星來說,這本該是個輕鬆、愉悅的午後。
但是——
“星星,這是我們投資人江先生。”
導演指著江予遲,笑眯眯對著盛星介紹。
他又對著江予遲道“江先生,這是我們這部戲的女主角盛星。我可是費了好大的功夫,才把人騙來。”
盛星“”
她幾乎能聽到片場內的竊竊私語和壓抑的尖叫聲,至今就沒見過顏值堪比娛樂圈頂流的投資人,幸而沒人敢拍照。
眼前高大英俊的男人眉梢微揚,黑眸間帶著點點笑意,朝盛星伸出左手,袖扣在晴光下泛出耀眼的光澤“盛老師,久仰。”
盛星微微睜大了眼,視線在他修長的指間停頓片刻,他戴了結婚戒指,外圈嵌著一顆細小的、星星形狀的鑽,內圈刻著他們兩人名字的縮寫。
盛星緩過神,抬手與他寬厚的手掌輕觸“您好。”
導演樂嗬嗬的,繼續道“江先生來得巧,今天我們片場正好熱鬨。疾勻恰好過來探班,還有愽生的朋友。”
江予遲掃了他們的一眼,笑意收斂。
導演“”
李疾勻瞥了眼盛星的神情,快速掠過江予遲指間的戒指,忽而恍然。他生出點兒看好戲想法,悠然道“聽說這場正好拍吻戲?”
他刻意不提借位兩個字。
導演和李疾勻私下關係不錯,當即就道“正好你在,和我一起看看。星星,愽生,你們倆準備一下,爭取一條過了。”
盛星“”
梁愽生“”
梁愽生下意識看向陳漱,眼裡寫得明明白白我要假裝親你姐了。
陳漱盯著張麵癱臉,冷聲道“你最好一條過。”
盛星欲言又止,可偏偏導演還嫌熱鬨不夠大,朝副導演招招手“給江先生搬把椅子來。你們倆怎麼還在這兒,趕緊去化妝換衣服!”
江予遲眸光微動,輕輕地掠過盛星,像春風。
她還穿著上場戲的戲服,白色的襯衫、綻放的百褶裙,纖瘦的肩頭隱著一抹雪白,鎖骨若隱若現,細細的腰肢如柳條般柔軟,小腿筆直纖長。
為了上鏡效果,她幾乎沒上妝,完全是電影角色的模樣。
青澀而純稚。
江予遲完全能想象得到,高中時期的盛星有多招人喜歡。此刻麵對她略帶遲疑的眸,他低聲道“去吧。”
盛星眨了眨眼,拉著小助理走了。
小助理一眼就認出了江予遲,他就是那個小視頻裡的男人!她忍不住問“姐,你們真認識啊?”
盛星“嗯”了一聲,沒多說。
這可把小助理好奇死了,抓心撓肺般難受。
接下來這場戲是男主得知女主重生的事實,兩人冷戰,但卻忍不住偷偷溜進孤兒院看女主,在床腳坐了一夜,離開時親了她一下。
盛星換了輕薄的睡衣,妝容蒼白,這會兒正坐在床沿。搭的景貼合原著,孤兒院的房間是宿舍製的,放著一張單人床,床腳塞滿了娃娃。
坐在單人床上,盛星難免想到那一晚。
他們曾那麼近、那麼親密。想到這兒,她悄悄抬眸看向場外的江予遲,他正注視著她,眸色難辨。
片刻後,場記打板。
盛星和梁愽生即刻入了戲。
江予遲和李疾勻站在導演身側,一同看向監視器——這場戲的著重戲份在梁愽生身上,盛星扮演的角色處於裝睡狀態。可不知道怎麼回事,平日裡狀態不錯的梁愽生,頻頻找不到感覺,每當他俯身靠近盛星,他的神情便難以自控。
“愽生,你緊張呢?”導演也沒生氣,語氣溫和地喊了停,把人喊過去,“來,我和你說說戲。”
梁愽生硬著頭皮走過去。
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說出口,當他欲去“親吻”盛星的時候,總有兩道如刀子似的目光往他身上紮。
導演看到梁愽生支支吾吾的樣子哪還不明白。
他左右瞧了瞧,喊來副導演“去買點下午茶,難得今天熱鬨。先休息會兒再拍,星星,你也彆躺著了!”
盛星躺在床上還挺舒服,聞言,慢吞吞地爬起來,小助理一溜小跑過去,給她披上外套,問“姐,你想吃點什麼?”
“咖啡就行。”
盛星想吃什麼,當然想吃江予遲做的飯。
她今晚沒戲,可以把人騙回酒店,他們兩人單獨吃飯。但投資方在,今晚指不定劇組會有聚餐。
正這麼想著,導演就問他們的意見“難得趕巧,晚上一塊兒吃個飯?”
李疾勻朝著盛星的方向看了眼,問“晚上沒戲?”
導演“有,這不”
李疾勻“盛星也有戲?”
導演否認“星星沒有。”
李疾勻“那不吃了,我看會兒。”
導演“?”
導演看向江予遲,江予遲掃了眼腕表,溫聲道“不巧,晚上我還有個會,改日我請劇組吃夜宵。”
這兩人這麼一來一回,晚上的飯局就散了。
江予遲的視線在李疾勻那種略顯冷漠的臉上停留一瞬,繼而落到陳漱身上——他比屏幕裡更為瘦削,眉眼和盛星沒有半分相似之處。
盛星對他的態度耐人尋味。
從陳漱進來到現在,盛星都沒分他一點兒眼神,似乎就真當他是來看梁愽生的,和她毫無關係。
導演一說完話,劇組頓時熱鬨起來。
要簽名的簽名,要合影的合影,一時間陳漱身邊圍滿了人。李疾勻到邊上看前兩場盛星演的戲去了,梁愽生一個人蹲在邊上糾結一會兒該怎麼演。
盛星趁亂溜回休息室,江予遲等了幾分鐘,跟了上去。他一進門,躲在門邊的盛星連忙關上門,問“三哥,你怎麼過來了?”
“正好在附近。”江予遲看向盛星,她還穿著睡衣,乖乖仰著臉看他,眉眼輕軟,“晚上三哥做飯給你吃?少油少鹽,不影響你。”
盛星哪會拒絕,忙點頭“三哥晚上住酒店?”
“嗯,明天一早的飛機。”江予遲頓了頓,黑眸靜落在她的麵龐上,“清水縣下麵有個長壽村,晚上夜市很熱鬨,想去看嗎?”
盛星眨眨眼“長壽村?那得帶上鬆球。”
江予遲神色輕鬆,牽了牽唇,笑應“好。”
兩人沒在裡麵呆很久,畢竟劇組人來人往。
回到片場,一群人湊在一起喝了下午茶,導演見梁愽生狀態差不多了,找副導演把江予遲和陳漱支走了,美其名曰參觀劇組。
這兩人一走,梁愽生狀態果然好了不少,在床前又能和盛星說笑了。
導演笑著歎氣“年輕人呐。誒,疾勻,前兩場戲你看了吧,我看星星演戲越來越靈了,半點技巧都不見,完完全全就是女主角,特彆是看男主角那眼神,喜歡都要冒出來了,看得我都羨慕。”
李疾勻卻不如導演這般樂觀。
戲裡盛星的狀態確實在逐漸恢複,甚至接近她的巔峰時期。但最近的熱搜和江予遲的到來,讓他明白這部劇對盛星來說意義非凡。
她是女主角,同時也是盛星。
盛星喜歡這個男人。
喜歡她的丈夫。
李疾勻微微擰起眉,隱隱找到了盛星瓶頸期的症結所在,她無法對自己的感情坦誠,無法全然付出自己的真心。
《鐘》的試鏡取消,他沒看上任何一個演員,時隔三年,盛星仍是他的首選,不完美的首選。
李疾勻若有所思,沒再搭理導演。
導演也不介意,這人一直就這怪脾氣。
這邊有人犯愁,另一邊同樣。
副導演邊上跟著兩人話少、沉默的男人,隻他一個人乾巴巴地說著話,陳漱態度冷淡,似乎是這麼個性子,而江予遲,明明在盛星和導演跟前還挺溫和,忽然也冷下來。
副導演覺得這個冬日未免過於漫長。
他快被凍死了。
等江予遲和陳漱被帶著轉悠了一圈,再回到片場時,盛星和梁愽生已過了這場戲,正圍在導演邊上看效果。
江予遲沒走近,靜立在原地,遙遙望著盛星。
她側身彎腰,認真地看著畫麵,半麵臉在晴光下顯得清透無比,偶爾抬眸和梁愽生說兩句話,那男人笑容羞赧,似乎是被誇獎了。
少頃之後,江予遲發了條短信,提前離開了片場。
經紀人眼睛尖,默默跟了上去。
人群間,陳漱悶聲喊“姐。”
他看到梁愽生臉上控製不住的得意就心煩,恨不得把他的唇角掰下來,更何況盛星壓根就不理他。
盛星瞥他一眼,周圍的人都好奇地往他們身上看,顯然對他們之間的關係很好奇,畢竟沒聽說這兩人是親姐弟,也沒人敢問。
“比賽怎麼樣?”
盛星見他小狗似的失落模樣,雖然無奈但也生不出氣來,隻好當著眾人的麵問了一句,免得外頭又亂傳。
陳漱上前兩步,乖順垂下腦袋,好讓她聽得清楚“有點兒緊張。”
梁愽生“”
這人每次排名都是穩穩的第一,盛星的視頻播出後,他的人氣和熱度更是激增,當著盛星的麵真是什麼話都說得出來,不要臉!
圍觀的人心裡正在嗷嗷叫。
弟弟在姐姐麵前好乖!就像被雨淋濕的狗狗!
小狗狗能有什麼壞心眼呢。
許是因為今日天氣好,又或許是因為見到了江予遲,盛星的心情難得這樣闊朗,好脾氣地和陳漱多說了幾句。
當然這些話得避開人說。
姐弟倆在一旁說私話,也沒人往上湊。
盛星披著大衣,喝了口咖啡,輕舒一口氣,淡聲問“隻為了這麼一個念頭進演藝圈,往後的路想過怎麼走嗎?”
陳漱張了張唇,一時間無法回答她的問題。
他耷拉著眼,低聲道“我想保護你。”